“去嘛!去嘛!姐!回家也没有事情做!见到卿姨娘,你又会生气,还不是吵来吵去的……”杜芊芊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个叫小葳的小男孩已经忍不住又推又拉的扯着芊芊:
“说得也是!”梅若鸿飞快的接了一句。
“什么‘说得也是’?芊芊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看着梅若鸿那张年轻的、神采飞扬的、充满自信的、又满是阳光的脸,忽然就感染到了他那种豪放不羁的热情。心中的防备和少女的矜持,一起悄然隐退。父亲的教训,母亲的叮咛……也都飘得老远老远了。
“烟雨楼……”她小声说:“就是西湖边上,那座好大的、古典的园林吗?”
“对!那是汪子默的家,也是我们画会所在地!让我告诉你……”他一边说,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画笔画具,推起那辆破车:“子默的父母都迁居到北京去了,把这好大的庭院完全交给了子默和子璇兄妹,所以,我们就是吵翻了天,也没有长辈来管我们,你说妙不妙?”
听起来确实很“妙”,芊芊笑了。
她这样一笑,若鸿也笑了。
“走吧!”若鸿牵住车:“我们慢慢走过去,半小时就走到了!”
自说自话到这一地步的男人翠屏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同时让她惊讶的还有如此“单蠢”的女人。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男人邀请你你就去,难道你就不怕遇到一个坏人把你骗去拍AV?
真是,都被气糊涂了,忘记这个世界没有AV这种东西,但是也有拐子拐了人卖去妓院的啊!难道长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真的满脑子稻草没点警惕感?天啊,想不到她是在哪种真空下长到这么大,她这还带着一个孩子呢!真是的,你自己不防备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带着弟弟一起去赴一个陌生男人的约,你就不怕连累你弟弟进狼窝!
“站住”看着这两个自说自话的男女正准备走了的时候,翠屏实在忍不住出声了,阴沉着脸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自己的公道自己讨
“站住”看着这两个自说自话的男女正准备走了的时候,翠屏实在忍不住出声了,阴沉着脸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了什么?梅若鸿跟杜芊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脸上一片茫然。
“你们忘了道歉!”翠屏抱着胳膊,忍着痛淡淡的说着。刚才她抱两个小孩子躲过车子时,手被车把狠狠的撞了一下,刚才不觉得,这会儿才狠狠的疼了起来,估计里面早已经淤青一片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也不是喜欢把什么都拿出来说的人,更没有想因此而怎么样,她只是按住疼痛的地方,淡淡的皱眉等他一句道歉。
“道歉?”梅若鸿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撞到人的事情,当下眼睛在翠屏脸上溜了一圈,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但是肯定没见过,所以当下就理直气壮的说,“我为什么要道歉,你也害我把画丢了,我都没有跟你计较,我们两清了!”说着还摆出一副很大度的嘴脸,推着车子急不可耐的想要走。
“不要脸的人见的多了,还没有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翠屏再也忍不住了,毫不客气的开口,
“你的画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丢的,又不是我给你扔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如果刚才不是我跑的快,刚才两个孩子就让你的车子撞伤了,这样我要你一句道歉,过分嘛?!”
翠屏画骂的不好听,当下两个人的脸都黑了,梅若鸿张张口正想说话,没想到又是杜芊芊抢了先,“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不要脸,刚才的事情大家都有错,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样得理不饶人!”
翠屏被她这句话憋的差点吐血了,拜托大小姐,刚才的受害者中也有你的弟弟好不好,我这是帮大家争取福利,你倒好,竟然在那里装大方送人情?翠屏真不知道这女人的脑袋怎么长的!
“海阔天空,到倒想知道你怎么样各退一步?!”翠屏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刚才要不是我把你弟弟抱走,现在却胳膊少腿的就是他了,我看你还怎么跟这个人海阔天空。”
杜芊芊刚才在桥上发呆,没有看顾到弟弟的安危,这是她的错误,现在被人指出来,心里自然不高兴了,即便翠屏刚才救了她弟弟,她也觉得翠屏面目可憎。至于梅若鸿,虽然他是骑车的人,可是他又说是因为看到她而忘记看路了,又说她美的让山水都失去了颜色,这种微妙的奉承很能满足一个女孩子的虚荣心,让她立马觉得他跟别人不同了起来。往常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富家子弟只会千篇一律的夸自己漂亮,哪里有梅若鸿这样风趣幽默机智。两相比较之下,心里的天平自然向梅若鸿那里偏了,撇撇嘴不甚在意的说翠屏,“还没有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女人,不就是救了我弟弟嘛,我谢谢你还不成。喏,这个给你。”说着掏出了一块钱给翠屏。
翠屏看到这个,简直气炸了,难不成我还成了挟恩要求报答的人不成?你以为这是打发叫花子啊!当下她就对这两姐弟厌恶透顶了,心里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帮她们,直接一巴掌拍掉了她手上的钱,“我不是叫花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杜芊芊本来就是个大小姐,哪里被人这么拒绝过,当下就握住自己的那个胳膊红了眼,站在那里仿佛是翠屏欺负了她一样。
梅若鸿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当下就心疼了,对翠屏咆哮着“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这样糟蹋如此纯洁善良的一个女孩子的心意。你怎么舍得对这样一个人儿大呼小叫?!”说完,还没等翠屏反应过来,就转过头去握住杜芊芊的肩膀,用非常沉痛的语气说,“请不要伤心,你是如此的纯洁善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野蛮的女人而不开心,这样我会心痛的。如果能让你重新快乐起来,我愿意……”
好啊,现在自己不接受她带有侮辱性的钱,就变成不识好歹了,感情她一示好自己就要巴巴的去舔她的鞋子感谢她的大发慈悲的善良,这样才叫识好歹不成?!他以为她是谁,她给的东西自己就一定要接受?
看到那一男一女又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起来,翠屏冷笑了一声,瞅准梅若鸿自行车的后轮,狠狠的一脚踹去。梅若鸿的自行车本来就没停稳,这桥上又陡,翠屏眼睛又毒,一脚下去立马那车子就哐当哐当的倒地了,吓的站在旁边旁若无人的梅若鸿和杜芊芊跳了起来,还顺带唰啦一声将梅若鸿的裤脚撕了好长一道口子。
翠屏见状,得意的笑了,看着梅若鸿愤怒的快要喷火的眼睛,顺带又在他的宝贝自行车链子上狠狠踩了几下,“我不知好歹,我恶毒,我自己的公道我自己讨,可以了吧?”
“你这个女人~”梅若鸿已经被她气的快冒火了,他的自行车本来就是别人赞助的,骑了好多年,早就变的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了,这下子被翠屏下狠手踩了好几脚,当下就离散架不远了。
翠屏发泄完之后,看着他那幅心疼的有样子,这才爽快了一些,拉着画儿的手准备离开。
“你,你给我站住!”这次叫停的可是梅若鸿了。他站在那里气的几乎身子都抖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的爱车,你可知道……”
“知道它天天驮你有多辛苦?知道它对你有多重要?你是不是想说这不仅仅是辆车子还是你的宝贝,你简直离了它就活不了了?”翠屏冷笑着讽刺道“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肯向我道歉,不肯承认撞了我是你的错,那我把这错误归在车子上总没错了吧?我有恩报恩有愁报仇,既然不是你的错,是这破车子闯的祸,那我踢它砸它向它撒气又有什么不对?!”
“刁妇,刁妇!”翠屏口齿伶俐,梅若鸿说不过她,只能被她气的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
同样的牙尖嘴利,放在杜芊芊身上是活波可爱,反应灵敏,放到翠屏身上,那就是极端的惹人讨厌,眉目可憎了。在这一瞬间,刚刚结识的梅杜二人在对待翠屏的态度上难得的达到了一致。
“你,道歉!”梅若鸿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抓住翠屏甩开的手腕,有些穷凶极恶的逼着,“道歉!”
你撞了我就跟没事人一样,我踩了你的破车就要道歉,真是华丽丽的双重标准啊。严于对人宽于对己,你还真是厉害!翠屏在心里想着,理都没理他的恐吓,当下仰着脸轻蔑的笑着说,“我又没做错,道什么歉!”
“你,”梅若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看着她淡定的表情,仿佛跟看小丑一样的看着自己,当下手就高高的扬起,似乎那巴掌就要落下来。
翠屏吃了一惊,却也不慌不忙。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如果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一个女人,那么不用自己动手,路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了。
再说,他这么好面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外厉内荏的人,也就是俗称的纸老虎,他敢真的打下来才怪!想到这里,翠屏既不躲也不闪,就站在那里轻蔑的看着他,看他到底敢不敢把巴掌拍下来。
不过,一个男人竟然想要对一个女人动巴掌,还真是没种。翠屏越发的瞧不起他了。
梅若鸿扬起手,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他只是气氛不过想吓吓这个女人,谁想到翠屏不但不怕他,看他的眼神还更多了几分轻蔑,当下那只手挥下去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就那么僵下在那里了。
翠屏看着他眼底的纠结,当下就笑了出声,挑衅的说,“有种你就打啊?!这里的观众这么多,让大家见识一下你是多么的“英雄气概”也不错啊。”
桥上本来就人来人往的,他们在这里争执了这么久,早就引得一堆人围观了。梅若鸿看看周围人瞧热闹的眼神,愈发的下不了台了,看着翠屏的眼神越发的凶狠,被她激的受不了,当下心一横,巴掌就要打下去!
翠屏再胆大,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在街上打女人的男人,当下见到梅若鸿的巴掌落下来,本能的瑟缩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蠢男人,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敢打,难道不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怎么写!这里不少人都是常年在这里做小生意以及散布的,你让人家看了去怎么想你?这西湖你以后是不是都不打算来了。
翠屏闭上眼想着,但心里也没怎么怕,以后少了这苍蝇在眼前晃悠,牺牲这么大弄的他在这里名声坏完也不算吃亏。
可是,她闭上眼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巴掌落了下来。偷偷的睁开了眼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西装男站在梅若鸿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可以做这么没风度的事情,当众打一个女人!”西装男扯住梅若鸿疯狂的举动,正压抑着怒气在梅若鸿耳边低声的教训着,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子默,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可恶!”梅若鸿丝毫不顾及西装男给他脸面的做法,叫的老大声,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唾沫星四溅的滔滔不绝控诉着她的“可恶”。
西装男拿他没有办法,头疼的揉了一下脑袋,抬头对着翠屏很客气的道歉,“小姐,不好意思,我的这位朋友个性有些莽撞,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代他向你道歉。”
“是你?”翠屏看着西装男抬起的脸,有些惊讶的出口,“你竟然跟这种人是朋友!”
朋友
西装男抬头对着翠屏客气的道歉道“小姐,不好意思,我的这位朋友个性有些莽撞,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代他向你道歉。”
翠屏开始只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耳熟,这下等他抬起头两人一照面,忍不住惊讶的叫出了声,“是你?”
那个整整齐齐穿着西装,带着宽边黑色眼镜的男人不是前几天帮她跟画儿画画的汪子默是谁!他常在西湖边写生,这些天翠屏在摆摊时遇到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照面点点头而已,有时有空就会多聊几句,有时他还会摊子上来吃碗面,几番下来也算是熟人了,至少,是翠屏在这西湖边上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熟人。
“是你?”汪子默看到是翠屏,也有些惊讶。他知道翠屏的个性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两相争执,肯定不是梅若鸿说的那种一边倒状况。但是当下围观的人多,他也不好细问,只能当和事佬先解了围再说。
“若鸿,她一个女人家,你跟她计较什么!”汪子默推搡着梅若鸿,“大家都在烟雨楼等你好久了,你还是赶快去吧。”
翠屏看着汪子默一边跟自己说话,一边对自己投以歉疚的眼神,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被人当珍稀动物围观起来的感觉也不怎么好,所以当下也没有出言反驳,配合汪子默息事宁人。
问题是梅若鸿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话到他的耳朵里就不知道怎么变了味,他当下梗着脖子对汪子默讲他推开,委屈的大叫道,“子默,我们是朋友,你怎么可以帮外人说话不帮我说话!明明就是她不对,她踢我的车子!你看,车链子都被她踢脱了。”
如果他不当你是朋友,他有必要站出来为你结尾么?翠屏看着咆哮的梅若鸿,已经对这男人无语了。他到底分不分清好赖啊~自己竟然跟这种人讲了半天道理,真是脑残。
汪子默被梅若鸿一把推撞在桥栏杆上,差点连眼镜都掉了,当下也火了,一把反捉住梅若鸿的手,在他耳边低声喝了一句“你想在这里被人看热闹看多久!”
真是知他者莫如汪子默,梅若鸿最要面子不过,抬头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这才从旁人的眼中看到那些真真切切的轻视,当下就有些气弱了,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汪子默看到他这副样子,当下叹了口气,推了他一把,低声说,“你还不走,愣在这里干什么!”
“那她,她,”,梅若鸿扶着车把,有些支支吾吾的说,心想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那不是显得怕了这女人,那该多没面子。
“这里有我,你先去烟雨楼吧,大家都等急了。”汪子默扶了扶眼镜,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一切有我的样子。
看样子这也不是汪子默第一次帮梅若鸿解决漏子了,所以汪子默说了这句话之后,梅若鸿就点了点头,毫不心虚的推着身子走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
等梅若鸿一走,路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也纷纷的散去,很快桥上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汪子默跟翠屏两个人了。
“对不起,”汪子默一开口就是道歉。
翠屏争这句对不起争了半天,这会儿得到了,却是一个苦笑,摇摇头拉着画儿离开,“又不是你撞我,又不是想打我,我要你道歉的道歉做什么。”
这个,汪子默听到她这么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快走几步,跟在她的身后,“我是带我朋友道歉的,我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那个朋友,唉,他就是有些孩子气,其实也不是坏人的,你们……”
翠屏向来欺恶怕善,汪子默一味的赔不是,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对他冷脸,只是心里的郁闷还是排解不开,不由得有些为汪子默不值,“你这种人,怎么会有他那样的朋友,简直是连你一起抹黑!”
“若鸿他其实,他只是心里不痛快而已,所以平时做事才会糙了些,其实他的本性是不坏的。”汪子默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她的摊子前面,看她捂着手臂收拾桌碗,忙赶上了帮忙。
“他是心里不痛快,”话匣子一打开,要接着说话就容易多了。汪子默当下就西装革履的站在她的小面摊子前面一边帮翠屏卖面,一边跟她闲话家常,“我认识若鸿六七年了,当初我们在学校里就是一起学画画的,他一直想融合东西方的画技,创造出一种属于自己的画风,我很是欣赏,这跟我的理念也差不多,所以我总是想尽可能的多帮他一些。”
“我们经常会在一起讨论,他很有才气,经常也会有让人振聋发聩的观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画作一直不受欢迎,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欣赏,反倒是我这个后进的比他成绩好。虽然我们是朋友,也不存在嫉妒什么的,但他还是有些不开心。你知道他那人一向心高气傲的,坐了那么久冷板凳,是个人耐心都被磨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两年脾气由变差也是情有可原的。”
“哼,他那样子,活该没有人欣赏。”翠屏听完汪子默的话,冷哼了一声,给只有一面之缘的梅若鸿下了评语,“眼高手低,夸夸其谈,那种人一看就知道根本不会下苦功,有成就才怪。”
“你别因为跟他吵过架就不喜欢他,其实他那人很有趣的。”汪子默好脾气的笑笑,正要为梅若鸿说好话呢,忽然怔住了,想到什么似的抓住了翠屏的手,“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什么?”翠屏诧异的望着他,有些不明白。
“就是刚才,不说没有人欣赏若鸿的话,后面那几句,”汪子默急切的比划着。
“眼高手低?夸夸其谈?”翠屏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但是还呆呆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这个!”汪子默一捶拳,兴奋的眉飞色舞,“我找到原因了。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若鸿的画一直打不开局面,想尽办法帮他也不见成就,我们画社的人都急死了。我现在才懂了这期间的毛病,就是你说的这个,他把精力都放在研究理论上面了,却不愿意多做练习,以至于他的画就跟空中楼阁一样,总飘着,没个坚实根基、”
翠屏看着他脸上发自内心的高兴,比自己获得了什么感悟还要兴奋,当时真觉得那个贱格的梅若鸿不知道这辈子交了什么好运,竟然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我经常看你在西湖边写生,似乎是天天都来?”翠屏看着高兴的团团转的汪子默,问他。
“嗯,是啊。因为我觉得不管画中国画还是西洋画,不管是水墨还是油画,基本功都最重要。呵呵,我又不是多聪明的人,只能坚信勤能补拙,每天不停的画了。”汪子默不好意思的笑着挠挠脑袋,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
“有天分怎么样,如果不勤快,还不又是一个方仲永。”翠屏撇撇嘴,不过倒好奇他坚持了多久,“你这么画了几年?”
“从八岁开始学画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吧。每年除了大年三十、初一、初二这三天不画之外,其它的时候每天简直画二十张,内容不限。”
“啊?”翠屏听到他这个练法,有些吃惊,不由得问,“那万一有事耽误了,或者说不方便画呢?”
“就算是偶尔有紧张的事耽误了,第二天也一定要补上。至于不方便,有时候要出差啊什么的,在火车上的确不怎么方便,单那可以带一个硬皮的速写本,趁搭车的空隙就能画上啊。实际上那样还有意思一些呢,经常可以看到平常看不到的人跟景色,经常出一趟差可以轻而易举的画满一个本子。”汪子默搔搔后脑勺算了算,要他这样自己夸自己的成绩,他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翠屏见状,嘴巴都惊讶的张成o字形了,望着汪子默的眼里不由得充满了崇拜“天啊,你真是太厉害。画儿,你看叔叔多努力,你学习就要像叔叔这样才能有本事的。”她惊讶之余还不忘给女儿做现实的教材、
汪子默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我哪里有那么厉害,你太夸张了。”
“不夸张不夸张,”翠屏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刚才听到那个杜大小姐说汪子默很有名,连外国人都争着买他的画,看来这老兄真是一个低调到有些过分的主儿。
“这些看起来很辛苦,但是因为我自己喜欢画画,所以每天完成这些工作对于我来说反而是种享受。我以前一直都没有想到自己这笨办法有什么效果,只是自己的一个习惯而已,现在听你一说,觉得若鸿要是这样办,肯定会有所帮助的。”汪子默兴奋的比划着,“不行了,我一定要去告诉他这个办法,让他来感谢你提出的这味灵丹妙药。”
“他才不会听你的话呢。”翠屏哼了一声,心想那个孔雀男哪有那样大度,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恐怕只会记得她说他眼高手低,过来跟她脸红脖子粗的争吵,而不会想着反省自己是否要加紧训练。
帮忙
他才不会听你的话呢,你这一片好心肯定会被他当成驴肝肺。翠屏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就凭着在桥上那短短的几分钟相遇,她就觉得梅若鸿不是一个可以虚心听取别人意见的人,良言逆耳,只怕汪子默的建议他不会认真听,甚至恐怕还会闹出什么不愉快。
可是,翠屏跟汪子默虽然是熟人,但也没有熟悉到可以在他面前攻击他相交了多年朋友的地步。更何况她担心自己多话,会被汪子默觉得她是小鸡肚肠的女人,只因私怨就诽谤他人。
这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果然是最麻烦的!翠屏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还是默默低头做事好了。她不再跟汪子默谈论这个问题,不希望他把自己当成那种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的女人。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些事不用人说,时间长了他自己也会发现的。
两人难得的安静了一会儿,恰好这个时候一窝子学生过来吃东西,翠屏又是下面又是煮云吞又是捞茶叶蛋的,忙的不可开交,也就忘记了刚才的话头子,等到所有事情做完了之后,擦擦头上的汗,才发现汪子默竟然还站在那里帮她收钱招呼客人。
“给,这是那桌子的,一共一块二毛。”还在她愣神的时候,汪子默那只平常拿着画笔的手正捏着一串毛票在她面前晃啊晃的,“发什么呆,难道是太累着了?”
“不,不是。”翠屏接了钱放在小匣子里面,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你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想你的胳膊受伤了,肯定忙不过来。汪子默温和的笑笑,“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帮你卖面好了。”
“你怎么发现的~”翠屏下意识的捂住自己刚才撞到的那条手臂,她一直没有告诉其它人。因为对着梅若鸿那种人来说,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的伤口,恐怕他只会觉得自己是去讹钱的!翠屏不想让自己的人格被那种人侮辱,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没有想到,汪子默竟然发现了。
“稍微细心一点就能发觉啊。”汪子默温和的指指她的手,“你刚才做事的时候,要用到那边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换手,无意中用到的话,脸上也会出现忍痛的表情,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刚才被车子撞到了。”
“娘,你受伤了!”画儿听到汪子默这么一说,吓了一跳,当场拉着她的那只手将袖口往上一挽,果然看到手臂上青紫了好大一块,看上去格外骇人。
“娘,都是画儿不好。”看着翠屏胳膊上的瘀伤,画儿的眼泪当下就扑朔扑朔的落下来了,心里自责万分,如果不是她拉扯着那个孩子想把他从马路上扯回来,娘就不会因为因为救她而受伤了。
“不关你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伤,擦破了点皮,回去擦点药水就好了。”翠屏赶紧扯下被画儿挽上去的袖子,躲闪开了汪子默望过来的关切目光。
“你太好强了,一个女人家,”汪子默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然后劝道,“有什么疼啊痛啊的叫出来就是,别总一
个人死撑着,简直一点都不像女人了。”
汪子默一直觉得女人都跟瓷娃娃一样需要人呵护的,就算如同妹妹子璇那样自诩为独立自强新时代女性的女孩子,惹了祸碰了壁还不是在自己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等着自己去帮她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女人,看上去普普通通,柔柔弱弱,怎么却强悍的几乎****他对女人的所有认识。
这西湖边,人多,事也多。做小生意的人多,来捣乱的地痞流氓也就多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讨生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可是从第一面相遇到如今,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不抱怨,不诉苦,似乎所有的难题都难不倒她。
这样女子,让人佩服,也让人尊重。汪子默有时候看她辛苦,也会想帮助她,但从来不敢贸然开口,怕自己一不小心的言行举止辱没了她,于是只能装作相熟的路人,每天画完画在她这里吃一碗面,帮衬一下她的生意。
这次,倒是让他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帮她做做活,汪子默也不觉得这帮人端盘子收钱的工作有多么辱没他的身份,挽起袖子给她打下手,做的很是开心。
翠屏陡然听到汪子默说的那句“别总一个人死撑着”,眼眶里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流出来,忙抬起了头,仰天将那温温热热的液体逼回去,笑的若无其事的对他说“眼泪又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我不死撑着,怎么可能一个人把女儿从四川带到这里来。”
这是实话。一路的旅途艰辛,孤立无援,举步维艰,是不足以外人道的。以前的翠屏就是病死在那一路上的,而现在的翠屏更不想用那些东西去博取同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总是高昂着头,微笑着对自己说,我一切都好,我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我什么都不怕。
不怕不怕,一遍遍的自己告诉自己不怕,谎话说了一千遍之后,也就成了真话,讲多了,她也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不怕黑,不怕冷,不怕穷,不怕孤单……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可以仰仗别人活一辈子的,翠屏告诉自己,做人要保持自己的坚强自己的骄傲。她不想像菟丝花一样非要攀附别人才能生存,她不屑于做那种可怜虫。
就算没有男人,她也可以活的很好。
但是,她也是人,也会累。
所以,当听到某个男人用一脸温柔的表情说,有什么痛啊泪啊的你就叫出来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被感动。
良言一句三冬暖,有人关心总是好的。
…………
画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明白大人们在说什么,但是听懂了汪子默的那句“好强”,当下靠在翠屏身边,很是骄傲的对汪子默说,“我娘可厉害了。我跟娘一路走来,什么都不怕,刮风不怕,雨雪不怕,就算掉到山崖底下,只要娘在,我们也不怕。”
“画儿真是个坚强的小姑娘,跟你娘一样。”汪子默蹲下来跟画儿齐平,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称赞道,不过又有些疑惑不解“你们母女俩这么辛苦的到杭州来看什么啊?”
“找,”画儿正想说“找我爹”,被翠屏打断了。
“找人!”翠屏神色淡然的说。
笑话,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才不会让画儿喊他爹呢。他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之外,为孩子做了什么?凭什么要让“我的”女儿,喊他做“爹”。
“找人?”汪子默一听这个,觉得自己帮的上忙,顿时来精神了,“你们找什么人,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我从小就在杭州长大的,在这湖边住了几十年,这边边落落的地方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的了。”
“哦?那好啊。”翠屏听到这个也有些高兴了起来“我知道的这不多,只知道他住在一个叫水云间的地方,可是我跟画儿踏遍了这里,也没有听说那个巷子那条街叫这个名字。”
“水云间?”默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古怪,将这个名字翻来覆去的念了好几遍,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
“是不是你也不知道?唉,不知道也算了,五六年的信,都不知道那地方还在不在,依我说……”翠屏一边洗着晚一边碎碎念着。
“不是,我知道有个地方叫水云间,不过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你要找的。”汪子默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表情有些纠结,“因为我知道的水云间不是一条街道或者一个巷子,而是一间房子,并且,这个名字还是我给起的。”
“什么?是你起的?”翠屏开始还挺高兴找到水云间了,但是听到汪子默这么一解释,又有些不确定了。
“怎么是你起的名字,难道是你家?”翠屏一边收拾着洗干净的碗筷,一边好奇的问。
“不是我家,是我一个朋友的家。”汪子默边帮她收拢板凳,一边解释,“我有个朋友住在西湖边,他跟我一样都是画画的,我们画会经常在他家聚会。有次他写了“彩笔由我舞,挥洒一片天”的条幅贴在墙上,我看了好玩,觉得少了两句,就在前面添了两句,“把酒黄昏后,醉卧水云间”。他看了激动的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子墨”,赞我这知己添的好。谁知道妹妹听了他的夸赞不服气,又改了“踏遍红尘路,结伴水云间”。那天我们就这几句闹了好久,最后诗没有做出来,却定了“水云间”这个名字。”
“叶鸣和钟舒奇为他的房子加盖了篱笆,篱笆院有个门,门上,有我题的“水云间”三个大字。子璇又找来一个风铃,挂在屋檐下,铃的下端,吊了个木牌,上面也写着“水云间”。于是,这么一个水云间,就在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建成了。只是我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水云间。”
而且,汪子默还有一句话藏在肚子里没说:我那个朋友就是刚才跟你吵架的梅若鸿,我不确定,你是否高兴你找到的人是他。
老陆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去看看.”翠屏擦了擦手,沉思了半天对汪子默说道,“我们一路过来,就是找这个人的,所以不管希望多渺小,有任何一点儿线索我都不会放过。”
“那好吧,要不你收拾收拾,现在就跟我去?他们这会儿都在我家里聚会呢,你去了刚好也能见到。”汪子默出着主意,心想如果在自己家里见面的话,即使这两个人再不对盘,也要给自己这个主人一点面子,不至于在自己家里吵起来。如果真的带翠屏去了水云间,让她就这么跟梅若鸿见了面,恐怕两人还没道明身份就吵起来了。
“这个也行。”翠屏见早上已经卖出不少东西了,下午耽误一点功夫也没关系,当下就收拾了摊子,打算跟汪子默去找那个人。
两大一小三个人正在忙活收摊子的时候,一个穿着绸缎马甲的老管家模样的人正匆匆忙忙的往望山桥跑去,只见他跑上了拱桥中心,四处张望之下,看到了正在帮翠屏收拾摊子的汪子默之后,又连滚带爬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是来找汪子默的,一开口就是大事不好了,看他满头汗水的样子,的确像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
“这是我们家的管家,老陆。”汪子默扶住了,帮他拍了拍背顺顺气,向一旁的翠屏介绍道,“老陆,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少爷,大事不好了,姑爷,姑爷他带着一帮子警察闯到我们家里,把小姐跟你那几个朋友都抓到局子里去了。”管家抓着汪子默的手,激动的连眼泪都出来了,看的出事态真的非常紧急。
什么,汪子默听到这句话,眉头蹙了起来,“谷雨农又去捣乱了?”
“可不是,这次好大的阵仗,姑爷说,姑爷说”老陆看到汪子默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吞吞吐吐的小声将汪子默妹夫的话转达了出来,“他说你的那帮子朋友都是文化流氓!打着艺术的旗子,做色情的色当!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姑爷还说都是你这当哥哥的纵容,小姐才敢那么大胆的跟男人鬼混,他这次就要把小姐带回去,关在家里不准出来!”
“这个混蛋!子璇是他的妻子,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他的禁脔,谁给他权利让他干扰她的生活!而且他竟然还敢如此侮辱他的妻子!”汪子默生气的骂道,“嘣”的一声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翠屏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他如此生气,有些吃惊。
“子璇是我的妹妹,我当然要保护她,支持她按照她的心意生活。那个谷雨农算什么东西,敢去我家闹事,这是就算闹到警察厅去他也没理。”汪子默愤愤的说着,然后毫不客气的斥责着“老陆,你们怎么看门的,竟然让他进去了。”
“姑爷带着一帮子警察,我们也没办法啊!”老陆回答的很委屈。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子璇已经跟他离婚了,他不是我们汪家的女婿,你们不用对他客气!”汪子默知道谷雨农能带人进去,跟自己家里这帮老仆放水脱不了关系。真不知道这些老古董怎么想的,明明妹妹已经跟那个人分居了,他们还一口一个姑爷的叫的亲热。
“算了,现在不提这个了,当务之急是把人救出来。”汪子默捶了下手,发火也要看轻重缓急,这个时候抱怨也无济于事。
“不好意思,刚刚才答应帮你找人,这下又要耽误了。”转过头来很是歉疚的对翠屏道歉。
“没事,我十年都等了,还在乎多等一两天。你的事是急事,你还是先去忙你的事,反正我天天都在这里摆摊子,很容易遇到。”翠屏听说他家里出事了,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他快走。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改天再来。嗯,对了,老陆,你先在这里帮她把小车推回去,她手臂受伤了使不了劲儿,我回去看看事情究竟怎么样了!”汪子默临走前还惦念着她的伤,叮嘱了一句,然后就迫不急待的往家的方向飞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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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默回到家,直奔烟雨楼,等到那里才发现早已一片狼藉,院子里的花草盆栽推到了一地,楼里的画架颜料画笔散的四处都是,连窗帘都被扯成一缕一缕的了,可想刚才的“战况”多么的“激烈”……
这个谷雨农,怎么这次疯的这么厉害!他对子璇旧情未了,天天来骚扰是事实,可今天怎么就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了呢。进警察局,子璇一个女孩子家名誉该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啊!
不过,想到谷雨农那个炮仗性子以及那张烂嘴,他说了什么难听话,激起其它人的反驳,恼羞成怒之下做出这种事也就不稀奇了。画会里的几个人都暗暗爱慕着子璇,偏偏子璇又对梅若鸿又意思,而梅若鸿又不说明接受又不说明不接受,一堆人这么暧昧下去,真是麻烦不断!
果然,这世界上最让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了,自己抱定独身主义果然是最省事的!汪子默站在亭中叹了声气,然后马不停蹄的往书房走去,开始寻思着要给哪些能帮的上忙的人打电话,希望能赶快把他们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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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屏这会儿倒跟老陆相处的不错。老陆是汪家的老仆人,从小看着汪子默长大,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照顾着。汪子默的父母都到北京去了,兄妹俩不愿意随父母上京,汪家父母不放心,便留了老陆这信的过的老仆照顾他们,希望不要捅出什么漏子。可是汪子默跟汪子璇兄妹俩胆子实在是太大,父母前脚走,汪子璇就跟谷雨农离了婚,汪子默就把醉马画会招进了门,整天一堆人论事作画,在老陆看来“不务正业”到了极点。
“翠屏姑娘啊,我跟你说,少爷那帮朋友没一个好的,整天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撺掇小姐离婚!你说离婚,多让人看笑话啊!自古以来,哪有一个女娃娃休老公的?”老陆帮翠屏推着车子,气呼呼的说着。
老陆在湖边也看到过几次汪子默跟翠屏在一起的样子,所以对她眼熟。看到平时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肯在一个面摊上帮一个女人洗碗,老陆本能的就觉得少爷肯定对人家有意思,尤其是汪子默吩咐他送翠屏回家之后,他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当下就把翠屏当做自己人,念念叨叨的说起体己话来了。
其实按说,像老陆这种人是没可能这么和颜悦色对待一个摆摊的女人的,主要这是被汪子默逼的。老陆一直觉得自家少爷好的不得了,看看那长相,那人品,那学问,都是拔尖,放到古代那就是做状元的料。可是这么好的少爷,有一项不好,那就是老不娶媳妇,说什么要坚持独婚主义。反正那些洋玩意老陆是听不懂,可他就知道一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老爷太太为了他的婚事,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说了多少好话,可他说不娶就不娶,现在都二十八了,还是光棍一条。老爷太太没办法,眼不见为净去了北京,临走之前就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老陆,说是只要汪子默对那个女人有意思,管她是瘸子是麻子,赶紧娶进家门就行,什么身份地位家世,全都不介意了。
在这个指导思想下,老陆看翠屏就跟看未来的少奶奶一样,越看越满意。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可是模样周正,一看那长相就是旺夫的贤惠模样,而且这身材也是能生的,老爷太太见了保准满意。至于那个小拖油瓶,可女娃长的灵眉画眼,懂事的招人喜欢;综合来看,虽然这个女人出身差了点,可手脚伶俐,又干净整齐,说话也斯斯文文的一点都不粗俗,比那些颐指气使动不动发脾气的大小姐强多了,配的上少爷。
就在翠屏跟汪子默两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老陆就已经暗自在心底里把两人配对了,所以对这翠屏也当着自己人一样的抱怨了起来。
“翠屏姑娘,你说我们那姑爷,人品好,不抽不嫖的,对小姐爱的心尖尖的一样。家世也好,家里虽然不比我们汪家是书香门第,可也是杭州城里排的上名号的望族,小姐出门都不走路,洋车都好几辆换着开的。这样姑爷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除了我们少爷,就再也找不到比姑爷更好的男人了!可这么一对金童玉女,非被那个梅若鸿给撺掇着拆了,说姑爷不懂什么艺术,让小姐跟他感情不和。我呸,你说他怎么知道我们小姐跟姑爷感情合不合,他以为他是谁啊!你说这小两口吵架,哪有不嘴皮磕着牙的时候,他们还说是少爷小姐的朋友呢,是朋友不都应该劝和不劝离么,哪有他们这种当人朋友的!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亲,我看那帮人一个个穷酸相,都是活该!”
翠屏陪着老陆一走走过去,脸都快笑酸了,既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她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说,我跟他不过普通朋友而已,汪子默教什么朋友有什么妹夫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老人家你真的抱怨错了啊……
义气
看汪子默如此焦急的赶回家,翠屏还以为他这一忙少说就要五六天,谁知道第二天他第二天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翠屏一开门,看到一手插在口袋,站在外面发呆的汪子默,有些惊诧的问他。
“老陆告诉我的。”汪子默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见到翠屏出来,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的,简短的说明了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那个八卦老头啊~翠屏心里摆出一个大大的囧字,那么大年纪还那么喜欢八卦的老头,真的不多了……
“你的事情解决了?”
“嗯,解决了。这次多亏有贵人相助,事情解决的出乎意料的容易,现在就能去接他们回家了。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也去?”翠屏有些惊讶,“可是我跟你的朋友他们又不认识啊”。
“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从素不相识到变成朋友的。我的那些朋友都是些很可爱的人,你肯定会跟他们相处的愉快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昨天说要带你去见的人,也是今天要去接的人中的一个。”
汪子默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种话,心里想着的是,今天梅若鸿被从监牢里释放出来,心情肯定很好,这个时候也许是最适合介绍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了,在巨大的高兴之下,翠屏跟梅若鸿之间的那点不愉快也许就会被忽略了。
“哦,”想到要见自己的“老公”,翠屏心里有些咯噔,不免有些紧张,但早见晚见到要见,晚见不如早见,所以当下挤出一个微笑给汪子默,“那好,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去。”
………………
汪子默跟翠屏到了警察厅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个靓丽的身影在那里久候了。
“杜芊芊,你怎么来了?”汪子默走前去打招呼,声音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丝,欣喜。
“汪子默,怎么是你?”今天的杜芊芊打扮的非常漂亮,崭新的绣花衣裙,乌油油的大辫子上还别着一朵小白花,看上去特别的灵秀动人。
“若鸿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来接他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来。”汪子默笑着说,但是显然很是高兴她在这里。
“那个,我当然要来了。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家,更谢谢你们让我见识到那么“精彩”的一天,我第一次认识了一大群艺术家,第一次看到“人体画”,第一次遇见敢于挣脱婚姻枷锁的女子,第一次目睹打群架,更是第一次看到警察鸣枪抓人……在这么多的“第一次”中,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我平日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实在是太贫乏、太单调、太不“多采多姿”了。我觉得我的人生简直是一潭枯水,那么的黯淡无光,了无生趣……子默,你能容许我加入你的画会,成为你们中的一份子吗?我真的好想好想参与你们那种精彩绝伦的生活”
翠屏站在旁边,冷不丁被这么一长串话给雷到了。真是强大,这肉麻的程度跟琼瑶奶奶有的拼了。
汪子默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问这句话能引来她那么一长串的感慨,当下就有些惊讶。可是任哪个男人被这么一个如水般柔弱的女孩子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恳切的望着,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所以汪子默当下也点了点头,“好啊,我们画会对于任何有志于学画的人都敞开着大门。”
杜芊芊跟汪子默说的话翠屏插不上嘴,所以她只能找了一个三人都知道的话题聊,“那天他们被抓的时候,你也在场?”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责怪我不讲义气,丢下大家自己走了?”杜芊芊仿佛受到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望着翠屏瞪大了眼睛。
“?”翠屏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只是想找个话题聊聊,她大小姐的怎了啊!
“子默,我,我不是故意躲起来的。我绝对没有因为看见情势不妙,怕遭到波及,就拉着小葳悄悄退到了假山后面,我当时,我当时只是被吓到了。”杜芊芊小脸变的惨白,一副委屈到极点的望着翠屏,大眼睛里满是水光盈盈“你是在责怪我没有跟大家同甘共苦吗?可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家打群架啊,我怎么会知道要怎么办,我当下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我只知道我要保护我弟弟……”
“我责怪你?”翠屏看着她激动的辩驳,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责怪你干什么,我跟你又不熟,跟那些被抓的人也不熟,不管你是跟他们同生共死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都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责怪你干嘛!”
“芊芊,你别激动,翠屏没有怪你。”汪子默完全没有想到翠屏无意中的一句话会引起杜芊芊这么大的反应。醉马画会的人出现问题跟杜芊芊没有任何关系,任何人都不可能为了第一次见面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杜芊芊的作法并无可厚非,是人都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躲开他也不会怪她。
汪子默不明白为什么翠屏会反应这么大,而且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翠屏的问话是指责。难道这是男人女人思维的不同?他明明就只觉得翠屏只是随便问了两句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彩在里面。
杜芊芊不说翠屏还不觉得什么,她这一说,翠屏只想到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句话。对啊,按照说杜芊芊当时跟醉马画会的人在一起的,警察抓人的时候又没有区分的一网打尽,那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以安然无恙?
哼,冷血又怎么样了,自私又怎么样了,敢作敢当谁会瞧不起你?最恨那些人自私自利没关系,可是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自己是逼不得已,说自己其实是一心为公是大公无私是为朋友肝胆相照……
这种即当□又立牌坊的做法,实在是让人齿冷。
翠屏开始还觉得杜芊芊是个有些过于单纯的大小姐,对她不喜欢,但也没什么其它特别的感觉,可没想到现在这么一来,让她看清杜芊芊光鲜表面下的那些小心思,不由得对这个女孩子由不喜欢变成了厌恶。
不过心里想归想,反正这人目前跟自己也没什么交集,自己也不用对她多费心思,因此对于杜芊芊的“柔弱可怜”,翠屏抿了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转过身子不在理她。
也许是翠屏的目光让杜芊芊感觉被看穿,也许是翠屏的态度太过于冷淡而刺痛了杜芊芊那个玻璃心,总之,杜芊芊也停住了口,只是欲说还休的轻咬住了嘴唇,一幅委屈的样子。
汪子默站在两个女人中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看着杜芊芊不时飘过来的求助眼光,他不由得觉得,像翠屏这种干脆利落的女人真的好相处多了。
正在这尴尬时分,警察厅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声,醉马画会的人被释放出来了。
“芊芊!”第一个蹦出来的是跟猴子一般的梅若鸿,看来他被关了一天之后精力仍然不减,看到杜芊芊在门口惊喜的一蹿有三丈高:“你在等我们吗?”
“是呀!”芊芊笑着迎向他,刚才还阴云满面的脸一下子灿烂如阳光。她开始踮起脚尖很可爱的去数人头:“一二三四五六,一个都不少,对不对?”
“对的,我们一个都没少!芊芊,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如果我被关进去能换来你的到来的话,我就算被关进去十次,百次,也值得了!”
“你说什么呢!”杜芊芊害羞的一低头,“我好不容易才劝我爹给警察局长打了电话,让他送你们出来,你要是再进去了,我可没胆子再求我爹了!”
“嘿!”子默注视着芊芊:“原来是你!我说呢,怎么这么容易就把他们放出来了!原来有杜老板这个贵人开口了。”
“没什么,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真的是你吗?”梅若鸿不相信的眨着眼睛“我还以为是我对那厅长的一篇演讲,把他给感化了!”
我还以为是我陆大侠的‘英气’,把他给‘震’倒了!”陆秀山接口。顿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讨论起在警察厅的种种。
汪子璇走了过去,热情的握住芊芊的手,感激的说:“若鸿真没有白白把你带到烟雨楼,第一次见面,你就肯拔刀相助,真是够朋友!”
杜芊芊众星拱月的被围在人群之中,面带着微笑的站在那里望着其它人,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向翠屏投去了一个示威的眼光:看吧,他们能这么快出来,可离不开我的帮忙!
翠屏见状,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移过去头。
关我屁事,难道对方是白痴,我就要降低我自己的格调陪她变白痴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