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二层的课堂楼与一排四间的平房课堂被小小的树林所环绕着,楼间的小径外就是绿得清亮的草地与树丛。一棵大榕树张起漫天的枝叶,让成排的榕须垂下,形成一道道稀疏的线帘。树下的花坪中,几株海棠盛放出几百朵小小的花盘,将粉与白洒在绿叶香草间。
“唧唧唧,喳喳喳……”
今天天气真好,心中的小鸟在歌唱,阿图迈着高昂的步子走出了课室。第一天上堂就出了个大风头,这好象应该归功于里贝卡,赫克托先生那句“高贵的绅士”做了个虽然是有点好笑,但又是非常有趣的注脚。
赫克托先生说得很对,同学们至少都是十七岁的年龄了,如果这个时候才来接触一门陌生的西洋语,的确有为时已晚之感。整堂课,他们都在学着字母和音标这种最基本的东西。不过也有好几名同学以前是学过西班牙语的,课间时还跟他对话了几句,只是因为宋人都比较谦虚,不太喜欢出头,所以就只能把这种拉风的机会让给他了。
“赵图。”身后有名女生快步追了上来。
阿图止步,将目光停留在那张带着些稚气的清秀脸上,记得报到的那天,自己就是喊了这名同班女同学一声师姐,今早先生还宣布说她是本班的班长,“哦。王晴,有什么事?”
王晴手里拿着一张纸,先在上面打了勾,然后递给他一张小小的硬纸片说:“这是你的临时借书证。”等他接过去后,继续道:“还有。你是不是不准备住校舍了?”
阿图点头道:“是的,我买了宅子。”
王晴呵呵地一笑,“我就是这么猜的。提醒你一声,如果不住校舍,所交的住宿费是可以退的。”
这个小妹的班长做得真不错,阿图感谢地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我准备去庖堂,你去吗?”王晴大大方方地邀请。
“对不起,我和内子约好了一道去庖堂。”
“你娶亲了?”
“嗯。”阿图确认。
王晴手里有本班同学的花名册,上面有诸生的年纪,其中最小的不到十七,最大的二十一,这名赵图同学是十九。按大宋的习俗,十五岁,女子称及笄,男子称志学,便可成亲,但这只是习俗,对于婚姻的年龄实际上没有任何限制。因此,不光是大学,甚至许多中学堂的学生都是成亲了的。
虽然并不奇怪他娶了亲,但却诧异他有一名可以约着去庖堂吃饭的老婆,王晴忍不住问:“你夫人也是本校的?”
“是。”
“也是新生?那个学院的?”
能有个博学士做老婆的人可不多。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阿图挺胸答道:“不是新生,是经史学院的博学士。”
“啊!”王晴真真正正地惊愕了。
“再见,我先走了。”他以赫克托先生般的风度颔,然后转身离开。
课堂东区是京都大学的精华,原因是其最主要的部份乃是古老的集庆书院。面阔五间硬山式大门建于六级台阶之上,青瓦白墙,门额上“集庆书院”四个金字。其内为传统五进院落,进院落有先师祠,供奉与书院有关的先师先贤,其后均为课堂,共三十八间,院内廊房的墙壁上有许多前辈文人、墨客的题字与留言,院前、庭中还立着不少石碑、石刻。
集庆书院是京都大学的前身,有着崇高的声望,一般都只安排两种学生在此上课,其一是博学士,其二就是经史学院的学生。苏湄是经史学院的博学士,所以她的专业课都是在这里读的。
书院座北朝南,房屋为砖木结构,屋顶均为人字形硬山顶,凸现清雅淡泊之气。沿着院内回廊来到第三进院子,阿图伸出脑袋向着名为“三丙”的课室里面瞧瞧,满眼都是正在纸上奋笔疾书的学长们。这是苏湄的课堂,似乎是正在进行着某次测试,她被拖堂了。看这情形,一时半会还完不了,讲台上尚无一张学生的交卷。
唉!遍数世上讨厌人,拖堂先生最可恨。
如果教书先生可以拖堂,那么,庖堂师傅可以拖饭,皮匠师傅可以拖鞋,农民师傅可以拖地,酱油师傅可以拖油瓶……
阿图摇着头,无奈地走到隔壁的空课室找个地方坐下。这里的先生很自觉,在他赶来前就按时下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