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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玉人无力倚东风(2 / 2)

我慢慢地靠着她坐下,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地问她:“你想过没有,怎么办?”她咬着自己的指头,呆呆地望着床角的某处,轻轻得摇了摇头。我拢了拢她鬓角的散发,张了张口想对她说,但是只是叹了口气。过了一会,终于鼓起了勇气说:“月枚,这个孩子,咱们不能要。”月枚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躁动。只是又开始流眼泪。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我问:“姐,我听你们家的丫头说他被抓了,他还能出来么?”我看着她茫然的眼睛,同样一脸茫然得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很多,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她本就暗淡的双眸更加灰暗,只是慢慢地将头又转向床角的某处,死死盯住。

我叹了口气说:“月枚,眼下,救他要紧,你这个孩子,也要尽快,尽快的了结掉。”我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一震。但是她并没有说话,依然是死死地盯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我接着说:“无论他出不出的来,什么时候出来,这个孩子,他来的都不是时候。你还小,以后的路还长,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一辈子。现在刚刚不到两个月,月枚,明天我帮你去想办法弄些药来。流掉他吧。”月枚哇得一声就哭出来,那样撕心裂肺。像是要将一辈子所有的泪都在此刻哭完了。慢慢地歪倒在我的怀里。我痛惜得安抚着她,但是我自己心中的痛,谁来安抚?

我把香玉叫进来,嘱咐她回去告诉叔叔跟婶姨,就说是我染了风寒,想让月枚赔我几天,又带了几件月枚的替换衣裳。月枚回来说叔叔只是问我风寒严不严重,并没有什么疑心,还说让月枚不要着急回去,多陪陪我。我稍稍安心了些,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月枚,心中有说不出来的痛。

第二天一早,先找来莫管家,莫管家昨日也是冻着了,鼻子塞着,说话声音也是憋着气。我俩一搭腔,都是一笑。我将昨日大夫开的方子递给他说,“这是昨日大夫过来给开的方子,你拿去,抓两幅,咱俩一块吃。”他笑着应了,双手接过去。我顿了顿又说:“您老这两天能不能抽空先去碣洲和青县找人打听打听,老疤瘌,赵局长,都是什么来路,跟洪帮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昨儿个今天那个姓吴的说,赵局长与军部里头也有些什么不浅的瓜葛,您都去问问,需要打点的,只管去账房支了就是。等这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听清楚了,咱们再想办法。或者,找个能跟刘洪生说的上话的熟络人,旁着打听打听,如果真是洪帮的作为,他们什么目的,总要叫咱们知道的吧。等打听的差不多了,咱们再一起商量着看怎么办好。二弟那边,也再给拘捕所那边打点打点,不要让他吃了苦头才好。”老莫点头应了,便退了出去。

等回到了房里,看见月枚依旧是躺在床上,面朝着床里面。香玉在一旁暗暗看我,一脸落寞得摇了摇头,示意月枚没什么动静,没什么大的波动。我走过去悄悄跟她嘱咐了两句,又加了件衣服出来,亲自往南柳巷走去。

春寒料峭,这一日依旧是没什么风,阴沉沉的,像是预谋一场雨。走出来几步,身子还未适应外头的凉气,禁不住打了几个冷战。我没有叫车子,只是将身上的衣服使劲裹了裹,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我想,既然是去拿要那孩子死去的□□,既然是一定要让他死,那么,就让他多留一会吧。就让他在母亲的怀抱中多温暖一些。哪怕只是一个上午,哪怕只是走路与坐车的时差。也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孩子,但是此时,我却要亲手杀掉一个孩子。多么残忍,一个孩子对于我来说,也许可以寄托整个余生,但是我却永远也不能拥有。正因为如此,让我亲手杀死一个孩子,而且是我至亲至爱的妹妹的孩子。多么的心痛,而我,却无力救他,不能让他来,只能让他走,并且走的无声无息。

我突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看到路边商铺的玻璃窗格,里面倒映出的自己,面孔由于玻璃的不平滑而显得扭曲,黑沉沉的扭曲,那么可怖,那么丑恶。我立刻将目光回转不再看那自己,脚步有一刻的停歇。那一瞬间,真的想要顶着天大的惊恸来替月枚保住那个孩子,可是,心中慢慢涌起的无边的恐惧与不安,将我在那一瞬间激起的勇气一点一点熄灭。我只是缓了缓神,继续向前走去。路边有孩子们奔跑跳跃的嬉笑声,有主妇们叫唤自己孩子的招呼声,这一切让我觉得尤其刺耳,仿佛都在提醒我,我的罪孽是如何得慎重,仿佛都在提醒我,我是正在走向将一个孩子杀死于无形的路途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走的浑身冰冷,腿脚麻木,头脑空白。眼前赫然出现的,就已经是南柳巷中“祁宅”。我并没有去敲门,只是抱着肩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在退缩,在恐惧。直到祁家厨房的老妈妈拎着菜篮子打开门出来,我才愣怔过来。那老妈妈像是也认识我,走上来热情地招呼我,并张罗门房来接我进去。我刚绕过头门前的萧墙,祁旭嵘便听见动静,从厅堂里迎出来,老远就和我打哈哈地说:“这是谁啊?是我过糊涂了还是你过糊涂了?从来没见过伍家的二位小姐有谁在这个时候出来逛的。怎么,我们祁家这是要有大喜事了么?”

我并没有心思跟他闲聊,看他心情这样爽朗,不由得低下了头,手足无措得只是立在那里,又将衣服往身上裹得紧一些。他看我并不说话,只是慢慢走过来,缓缓地弯下腰,勾着头看我。他的双眼依旧是眯眯笑着,像是在有意琢磨我的表情,嘴角向上不自觉地勾起。我实在没有心情来应付他的孩子气。转眼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就知道他刚才本是应该要出门去的吧。四下里看了看,祁伯伯与伯母并没有在厅堂,院子里也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我一大早的不期而至。于是我轻轻得对祁旭嵘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祁旭嵘应是看出了我的寂寥。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直起身子,向身后和四周望了一下,并没有见着其他人,便拉着我闪过萧墙,出了大门而去。我被他拽着走出巷子,他才将拉着我的手放开,回过头来,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浅笑,只是深深的看着我,也不开口,像是要等我说。我看了看他,又无力地垂下眼帘。

有路人走过,奇怪地看着我俩,就这样无声地站着,一个逼视着另一个,另一个低着头,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于是抬起头对他说:“你是要去药堂么?我们去那说吧。”他并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动,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片刻,用猜疑的口吻轻轻说:“出什么事了么?”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又低下了头,裹了裹衣服。他于是便不再说什么,转身朝前走去。<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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