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十九刚离开前厅,英国公就让人去请他的门客来商议大事。
霍十九这厢则是直到上了马车,斜倚着红梅傲雪的锦缎大引枕躺在坐褥上,这才松了口气。
曹玉盘膝坐在他对面,笑着道:“爷的演技越来越好,方才我都快相信爷的是真的了。”
霍十九揉着眉心,似十分疲惫,叹道:“你若是整日里都做我这等与虎谋皮的营生,定会比我演的还好。”
“我不必,我是个粗人,不成我就跑。”
霍十九听的好笑:“跑?拖家带口的,跑的了一个,跑的了一家子吗?何况责任未了,容不得我跑。”
望着霍十九疲惫的模样,曹玉不免叹息,转而问:“您刚才给英国公的那份名单是怎么回事?”
霍十九笑道:“那是妩儿帮我出的主意,一些朝廷中原本状似想要依附着我,但是暗地里又与英国公有所勾结的人我都列上了。”
“这是……”曹玉蹙眉,想了片刻才恍然的一拍大腿:“好歹毒!这不就是等于在英国公面前将这些两面三刀的伪君子卖出去了吗,英国公怕也不会在重用他们,不定还会彻查这些人,铲除一部分。好一招借刀杀人啊!爷您和夫人都太阴险了!”
“妩儿若是听到你这么赞扬她,她一定会恨开心。”霍十九爽朗的笑着,提起蒋妩,好似眉目都舒展开了。
只是想起到如今他都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暗中预备了什么,他又不能去自己查,就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他和蒋妩再怎么“阴险”有什么用?要紧的是皇帝的那个不知名的计策到底是否行得通,若是行得通,万事皆能如愿,若是行不通,他们都要万劫不复。
霍十九才刚舒展开来的眉目就又有了抑郁之色。他一个人不打紧,然而当初与蒋妩刚刚成婚之时,为了实行他的那个计策,特地将蒋妩捧上了一个高度,所有人都知道他最要紧的命门就是蒋妩。
如今若是有事,蒋妩定要受牵连。
早知后来他会这么深爱着蒋妩。当初就该将她好生藏起来,绝不让人看出端倪才是。
霍十九的懊恼与后悔,旁人是无法领会的。他现在深深的认同一句话。这世界上的事,都是算计的越多,失去的越多,算计人着,最后比会被算计,他就是那个被自己“算计”进去的倒霉蛋。
霍十九一家人要启程离开京都的消息并非秘密,一些好歹还有些良心的义子干孙分别前来送行,但这些人因离别而伤感的程度,远不及杜明鸢和叶使。
“妩儿,你这一去,咱们这一生还不知是否有机会相见。”杜明鸢哭的眼睛红肿,拉着蒋妩的手道:“你我虽非亲姐妹,但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将你当做我的亲姐妹一样,你随着侯爷去封地,我已经这个年岁,不出两年也是要出阁,还不知夫家是在哪里。虽我早就知道早晚会有分别的一日,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日,我心中好生不舍。”
蒋妩最是重感情,听闻此言,动容不已,也是鼻子发酸。
“鸢儿。我往回会去看你的。”另一手拉着叶使,“使也一样,你们的事儿我还都放在心上呢,不看着你们寻个靠得住的好夫婿,我哪里能放心?你们且安下心,先静静的过日子,虽然侯爷现在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到底也还是有办法的,总能为你们的前程做好打算。”
“你就不要考虑我们了。此去山高路远的,你好生照看着自己和七斤才是要紧的。”杜明鸢用帕子拭泪。
叶澄道:“是啊,妩姐姐好生照看自己,将来我去看你,也能顺道去锦州瞧瞧看看。”
“你打算出门去?”
叶使无所谓的道:“左右我也没有亲娘亲爹的管着,银子在我手里,我想怎样就怎样了。”
正因为没有亲爹亲妈,蒋妩才担心。她身边也没有个可靠的人,若是叶家那些人被逼急了用了旁的手段,叶使不过是个姑娘而已,又怎么能应付的了?
正想着,廊下就有人回:“夫人,外头来了对年轻的夫妇,是您的义妹,要来求见。”
蒋妩一愣,她的义妹,不就是那个聪明绝顶落草为寇的二寨主么。
“快请进来。”蒋妩笑着对叶使和杜明鸢道:“你们也别走,在这里陪着我,此人是极有意思的,你们也认识认识,将来不定还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