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了口吐沫,就大汗漓淋的往下挥着铁锨,也不知道北风不知怎地,突然阴冷的吹起来了,周旁枯草、树枝凄凉的随风摇坠,现场却一片的寂静,只有偶尔的咳嗽声或是跺脚声,唯独只剩下我和母亲在不断的挥动铁锨的声音。
一会的功夫就挖出了一个大坑,中间的棺木孤零零的露了出来。
我一把拽过母亲来,我想起爷爷对我的嘱咐,对母亲说:“虽然这里是咱们的祖坟,但也是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打开棺材肯定会有尸气,千万要避开,这尸气可不管是不是子孙后代,一碰到轻则生病,重则可是会要命的。”
我说着就开始低下头往坟坑里看去,仅仅一眼,就让我对刚才说的话就有些无地自容了,我啧啧几声,有些惊讶,按说过了这么多年,棺材早就烂成一片了,可是奇怪的棺木竟没怎么腐朽,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木料和工艺。
棺材的两旁分别画着两条正在腾云驾雾的黄金龙追逐戏弄着宝珠。龙的周围画着“八仙”用的兵器,也叫“暗八仙”。
特别引人注目棺材的正面材头上画的是碑厅鹤鹿,琉璃瓦大厅上空展翅腾飞着两只仙鹤,仙鹤的嘴张开着,嘴角各衔着一件东西,也看不出是什么。
在大厅两旁是苍簇盛旺的青松,柏树,大厅前面是芬芳百艳的青青草地,草地的中间是通往大厅的石阶路径,显得十分清洁幽雅,整幅图画将整个棺材头装饰的犹如仙境居室,只是在大厅之上画了一个人正面威严的站着,满身琳琅满目的配饰,尊贵大气,只是脑袋却看着很不舒服,像是整个头部旋转了九十度,又像是只有半张脸一样,整体的比例与人身很不相符,透着一种怪异。整个棺材庄重大方,色彩层次分明,绚丽有序;线条飘逸流畅,这样精美的画工,质地上乘的棺木看得让围观的人都砸舌,都在指指点点,交头结耳,好像只有我才注意到上面的画面吧,当时也不懂得看棺材的质量,只懂得看图画。
那阵子的农村基本上都是土葬,对于棺材,很多人以死后如能得到一副好棺木为最大幸事。人们为了让死者到另一个世界过得更好,就为死者准备了华丽的棺材。
但在农村,一般的因受经济条件的限制,大众化的棺材用松木、柏木加工而成;上好的,特别讲究的棺材就用很名贵的楠木,楠木棺材也只是代代口传,都是听老人讲起,却都未亲眼见过。
我看到这华丽的棺材,再也忍不住了,我问母亲,咱老祖宗是不是有什么古代大臣或者是什么当官的?
母亲也十分纳闷,摇了摇头,对我说,家里的族谱早就没了,就算是有咱也不知道啊。
就在我和母亲在咂舌,议论时,突然传来“咔……咔……咔”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撕着人的心肺一样,听着就揪心的难受,就像用钢钩子划着水泥墙差不多。
我啊的一声,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由立了起来,我和母亲互相看了眼,不由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棺材,我紧紧的抓着手里的铁锨,脸色吓得发白,当时能想到的就是一个可能:诈尸!
当然在农村,还没有僵尸、棕子一说,这个只是在“外八行”的人才这么说或是这么叫。
“外八行”是指三百六十行以外的行当。
所谓的外八行,就是不在正经营生之列,不属工农兵学商之属,一般来说,外八行里有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合称“五行三家”。
金点为算命一行,响马为拦路抢劫一行,倒斗为盗墓一行。
再说那棺中“咔,咔”的声音响后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咣”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一样,声音比过年过的二踢角还要响一些。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就看见眼前一股黑烟崩出,虽然现在刮着小风,但是这烟却直直的盘旋向上,根本没有随风飘动的意思,直直的向上飞去,简直是不可思议。
再看整个棺材刚才还是直挺挺的摆在那,现在却灰飞烟尽,变成了碎屑,彻底的坍塌掉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一旁的母亲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迟疑了片刻,似乎是顾忌我在,这才没有往回跑。
我深吸一口气,此时心也是扑通扑通的直跳不停,我握着哆嗦不停的手,我虽然有些震惊,但是还没有像母亲那样,如果没有经过封门村的那些怪事,或许我也会惊慌逃跑,只不过在封门村见识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我看了眼母亲,母亲双眼里满是震惊,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爷爷让我来祖坟里起坟拾骨,绝对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难道是家里的祖坟招了什么山精鬼怪,这才导致棺材不腐,阴气上天?
想到这,我不由苦笑一声,让我这么一个生在红色新中国的共产主义者相信这些,还真的有些苦笑,可惜还不得不相信。
我坚信如果是别人在这里,或许早就像炸了锅样,往回逃跑了,哪里还会像母亲在旁边一动不动;现在想想,才知道亲情的伟大,亦或是他看见我的镇定,又是在考虑我的安全,所以才能那么镇定吧。
我和母亲忙离得远些,好容易等到那股黑烟散去不见后,才对旁边的母亲说:“没啥别的玩应儿,估计是棺木露天后就待不住了,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这墓穴的风水坏了,但也不是大凶之地,还不会有白凶黑凶。死了多少年了,不会诈尸的,放心吧。刚才只不过是阴阳二气相冲,煞气冲坟而起,见了日光,也就没啥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