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含泪说着,一边就拉过来陈寻常,说道:陈寻常啊,快叫你的向阳花阿姨,快谢谢你的向阳花阿姨。来来来,快给你的向阳花阿姨磕个头!
不用不用!向阳花一看到这阵势,赶快双手扶住了木然在那里,就要顺着宋文改的手,跪下来的陈寻常。
陈寻常也不知道,自己做娘的在这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演的到底是一处什么戏了。只是痴呆呆地,看着面容姣好,说着一口凤凰话的向阳花阿姨。向阳花低下头来,看着虎头虎脑的陈寻常,不由得就弯下了腰去,伸手去摸了摸陈寻常的头,亲切地说:啊,寻常小宝宝,你今年几岁了啊?
陈寻常站在那儿,眼睛还是圆睁睁地着看她,没有出什么声音。向阳花嘴里说说,从自己的裤袋子里,又取出来了一百块钱,悄悄地塞进陈寻常连衣裤子口袋里。宋文改在一边见了,心里头又是一阵子酸。
就这样子,宋文改当然抑制不住心头激动,高高兴兴,来到了我住的酒店。她们这样子做,不是分明要气死我陈本虚吗?
面对这个想象不到的结局,陈本虚真的没有理由,去责备人家向阳花。唯一想到的,只有自己一死了之。想着自己在东纽约长安的种种遭遇,思绪也回到向阳花一到东纽约之后,常常给我挂电话的事。
要知道,我陈本虚现在这一生中,整个成长时期,都是从极度的恐怖和相当的饥饿里过来的。过往的经验和现实情况让我知道,文字或者是一件事对于一个人,有时可能会产生出不可估量的伤害。
开始,她常常给我来信。有时,还寄来她在东纽约工作生活中,随时写下的日记感想。因为当时,我还没有了断自己的法定婚姻,当然不太敢给她写什么信。害怕自己的写的万一落入敌手,那怎么办才好?她写了十几封信,可能见我没有回她的信,也没有再写信来了。只是用电话和我进行着联系。
我也是人。我也是一个大男人。我当然更加想念爱自己的年轻的女人。有时,就好想好想给她打电话。再说,我可以在办公室里,打的是公家的免费电话。我就要她给我一个她的电话号码。可她却回回避开说,她上班的地方,没有电话。
那我就问,她在哪儿上班。她却含含糊糊,不肯说个明白,只是说,我常常给你打,就成了。只要你知道,我是在这里做正经的事情,不会给你陈老师丢脸,就行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东纽约与凤凰城,相距的也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同时天天还有这么多不同层次的人,在两地之间来来往往。在东纽约她的种种情况,也不时地传入到我的耳朵里。
我先是听有人说,她同白雾村里的几个女孩子一起,在一家做服装的工厂上班。再过了一段时间就听说,她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我就问她:现在,你到哪儿上班了?她还是说,自己是和她们几个人在一起的。这样我也不好多问了。
那是个让人阴郁的中午。向阳花突然打电话过来。那时,已经是我也想去东纽约的时候了。也是她说的,是她自己最想我最想我的时候。当然,这是她在电话里说的。我们两个通话的时间,一般都比较长。这天才打一会,她就说:本虚,我是用的Ic磁卡,给你打电话的。磁卡上的钱,快要用完了。我还想跟你再说说。你说怎么办,真的是急死人了。
我马上就毫不犹豫地说:你告诉我,那边的电话号码,让我给马上你打过来。反正,我的电话费,是人名正负出的。
她听了,想了一下:那也好,我们就打一打人名正负的电话,你打过来吧。
说完,她顿了好几秒钟,才告诉我电话号码,之后放下了电话筒。我立即就打了过去。她在那边接着。我们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完了,我就记下了她刚才说的那个电话号码。停了一会,我又打了过去,可她却不在那儿了。没有人接听。
我记住了这个电话号码。
第二天,我在办公室,闲得没有什么事,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反应是占线。过了一会再打,还是占线。就这样,打了差不多一天时间,那边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我一下子呆了。我一边猜测,一边就越加想打这个电话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在长途电话里,也可以问114的。要是这么一问,电话在什么地方,什么单位,除了那应该是保密的之外,一般不都很清楚了吗。就这样子,越是打不通,我就越想打。一连打了有一个星期,那边不是没有人听电话,就是占线。越是这样,我就越更加想,一定要打通它了。
皇天不负苦人心。
那天阳光灿烂,我的心情也很好。终于有一个人,接了我的电话。我就问:请问你,同志,这里,是哪个单位的电话?
那个人听了,显然就是一怔:这儿是什么单位?这里是公用电话。磁卡的,没有人接听的。我是偶然从这里路过,听到电话铃响了,没有人在旁边等呼机,就好奇地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