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城父亲见自己母亲如此宠爱自己的儿子,一时无可奈何,长叹一声道:“童家虽是富可敌国,但最怕家有败儿,母亲要宠他,便去宠罢,我也管不了他了。”说罢,他便自转身离去,从此不再管童城之事。
只是童城虽然不爱学习,却不像其他败家子一样吃喝嫖赌样样具能,反倒是对古代的游侠异常感兴趣,对于古代游侠的盖世武功更是羡慕的很。口中常常说出聂政、专诸、荆轲之名,更是将自己平常玩耍的刀剑命名为太阿、鱼肠等名剑。
童家老祖宗见他喜爱武术,便花大力气、出大价钱,专门从各大门派请了一些武师来教童城的武功。这童城天性聪颖,加之身材亦是比常人巨大,一身力气更是冠绝京城。平常武术师傅一教,他便能学会,不到几年功夫,便从那几个武师哪里学来了他们的一身本领。而那些武师没得教了,也只能是修书告辞。
没有了人教武功的童城,从此便成了这开封城中出名的游侠儿,京城中但有不平事,便能有童城的身影。而每次只要是童城惹出什么祸事来,也总有童家老祖宗在他后面用着钱给他抹屁股。
如此这般玩耍了几年,有一天,童城又向往常一样,带着一帮朋友,呼鹰招犬,去开封城外游玩。
那日他才刚出城门,还未及上马,便听到有女子呼救,童城一向以游侠自诩,心中怎么能容忍有这种事情在眼前出现,自是前去出手相救,赶走了那帮非礼那女子的小混混。
被童城救下后,那女子好一阵寻死觅活,童城好不容易才将那女子劝解过来。那女子这才泪眼婆娑的向童城道谢,将自己的状况一一说与童城知道。
原来,女子家中遭难,来这开封城中投奔远房亲戚,不料那亲戚也不知道搬往何处,而此时囊中羞涩,便被那客栈的老板给赶出来了。这女子走投无路只能是徒步走出这开封城,还乡回家,哪知又在城门口遇到这般恶人。
那女子讲完自己的经历,又是一阵大恸,她本来长的便是极为娇小,衣衫又被那帮小混混弄得一片凌乱,如此一番泪流满面,竟是楚楚可怜之极。
童城望着这女子,直觉得心里一热,平生出一番好好保护着女子的念头,将那女子带入了童家。
这女子到了童家后,极为乖巧,加之人又长得漂亮,让童城不由自拔的深陷进去。本来,豪门婚姻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来历不明不白的女子,是如何也不能娶入童家的,不过也不知道那女子用了什么方法,竟是让童家的老祖宗也喜欢上她。于是祖孙两人肆意不听全族的意见,硬是顶着压力,让童城娶了那女子。
婚后,两人也是恩恩爱爱的,煞是让人羡慕。只是不知道为何,自从娶了那女子,先是童家祖宗去世,接着便是童城的父母撒手人寰。于是童家上下便流传着一个流言,自家的少夫人是天生的克夫命,所以童家祖宗和童家父母才会被她克死。
虽然童家上下对于这位新娶进来的童夫人议论纷纷,但这都没改变童诚对她的看法,童诚依然是爱她爱到了骨子里。而这名叫赵小蝶女子的肚子也甚是争气,与童诚结婚不到半年,便怀上了童诚的孩子。
作为一个大家族,很多事情都是以家族的利益为最终目的的,特别是在童家的老祖宗过世后,童家各大偏房更是明里暗里的活动,而赵小蝶的来历又是如此不明。所以尽管童诚对于赵小蝶是那么宠爱,但是依然有人在暗地里调查着这位童夫人的底细。
作为新晋家主,童诚对于家族的影响力远不及自己祖母那么大,对于童家的各种纷争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他的妻子赵小蝶在怀孕后也没有闲下来,不断的将自己的心腹提拔上来,而童家的各种例会上,也有着越来越多的外姓人参与进来了。
对于赵小蝶为何对权力这般看重,童诚也异常不解,不过虽然不理解,童诚却是没有去阻止赵小蝶的行为,一时间京城的童家背地里充满了各种明争暗斗。
争执到了最后,赵小蝶和童家其他的派系,对双方都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童城这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在家族里闹成这翻摸样了。
作为家主,童城自是不能让自己妻子和家人火并,当下自是出面调解。哪知这时候,童家各大偏房在此时抛出了杀手锏。而这杀手锏一出,童城也不得不亲自出面,通过调查来平息这次纷争。
原来面对赵小蝶越来越明显的夺权行为,童家的各大偏房再也坐不住了,加之童家派出去秘密调查赵小蝶身世的人也暗地里抵京,当下童家的各大偏房便形成了对童诚的逼宫之势,要童城将赵小蝶逐出童家。
面对怒气冲冲的童家众人,童诚也没有办法,他原本便是只懂武艺的粗豪汉子,一生更是无忧无虑,何曾遇到这种难题,只好推脱道,自己将亲自去赵小蝶的家乡去调查一番,这样才将童家众人劝退。
这事生后的当晚,童诚便自带着杨大虎等一干人等出去了,对于赵小蝶和童家各人,都冠以到外面去游玩一番的理由。
肚子已经大起来的赵小蝶,对于童诚的外出也没有多大的挽留,只是在童城临行前嘱托道:“希望能在孩子出世前,他这个爸爸能回来看上自己的孩子一眼”。
童诚带着一帮手下,披星戴月赶往赵小蝶的家乡所在,到那却现,那里的赵氏一族,根本就没有赵小蝶所说的赵家在,而赵小蝶所说的地址更是荒废了上百年的老宅子,便是连乞丐都没有敢住在那的,而在当地老百姓里更是流传着那老宅子里有狐仙出没的传闻。
当下探明原因的童诚便飞赶往开封,他现在对于赵小蝶的所作所为也有了很大的怀疑,想要回到家中质问赵小蝶为何如此。
童诚将这些事情说完,便是一阵大叹,贯良知道换上任何人碰上这事,也是十分神伤的。自己喜欢的人,打的是谋夺自己家财的事情,这怎么不叫童诚伤心欲绝呢,何况与童诚日夜相处的一帮兄弟,就惨死在离家只有上百里的地方,连尸骨都不能回家,这给童诚造成的痛苦更是莫大。
两人相对一片唏嘘,贯良正待好好劝说童城一番,忽然记起赵三哥所说的种种,当下便道:“童兄,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他心中虽是极为认可童城,但毕竟相识甚短,怕自己说的话难免引起童城怀疑,所以有此一问。
童诚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贯兄弟,童城待你便如兄弟一般,当日在那凉亭一见,我便想和你亲近,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贯良闻言心中一阵惭愧,知道自己太过于多疑,当下便道:“那童兄,我就说了,刚才我出去一会,在这客栈的大堂里,听得有人说起昨天的事情,童兄你道如何,原来在杏花林那一带,昨日一战遗留下的尸体里,没有一个紫衫人”。
童诚闻言脸色大变,他虽是只通武艺的大汉,却是不笨,贯良的一席话,那便意味着紫衫人的援军已来,自己和贯良已经危在旦夕。只是自己身死在客栈中倒也罢了,却是不便连累眼前这位兄弟。当下他强行坐起来,对贯良道:“兄弟,你快走吧,为兄恐怕那些紫衫人援军已到,到时又牵累兄弟了”。
贯良摇摇头,脸色一片坚毅之色,他自小性格便是如此,一旦心中认定谁是兄弟,便一定会相助到底。小时候贯良在被人欺负时,有人拔刀相助,他便一定要帮忙,哪怕帮他的人要他先走,他也绝不先自逃跑,一定要与他生死与共。所以贯良虽然自小没有多少朋友,但是一旦成为他朋友的都是生死之交。现在他心中已经认准童城为兄弟,自是不会先行抛弃于他。
童城见贯良只是摇头,心中更是着急,不顾身上伤势从床上坐将起来,硕大的身形站在贯良面前道:“兄弟,难道要哥哥逼你走吗”。
贯良仰面看着童城,脸上一片决然,道:“大哥,我不会抛弃你先走的,我贯良既然认定你是朋友了,便不会先走”。他一说完,便自转身,负手背对童城而立,身形虽是单薄,但隐隐却是有着一种浩然之气透出。
童城目视着贯良的背影,心中涌出一种别样的豪情,他一向以豪侠自诩,同时对于读书人也多不见待。对于贯良虽是一见如故,视为兄弟,要贯良走,也只是不想误了贯良性命,却还没有达到如此生死与共的地步。现在看到贯良如此,他心中一阵激动,但想与面前贯良结拜为异姓兄弟。他心中虽有此意,却不知为何反而变得有点胆怯起来,生怕自己一开口,便遭到了贯良的拒绝,几次话在嘴边又缩将回去。
贯良见童城好半天不说话,心中也觉得奇怪,当下转过身,看向童城,待见到童城欲语还休的样子,贯良也不觉好笑。要知道童城可是身高八尺的北方大汉,现在脸上流露出一番儿女之态,怎不叫贯良心中好笑。当下,贯良微微一笑道:“大哥,你可是有事”。
童城大手一紧,拳头一捏,顿时,一阵嘎啦声响起。此时,他心中已经拿定主意,当下道:“兄弟,不知道童城有没有资格与兄弟结拜为异姓兄弟”。说罢,他脸上已是露出一番期待之色,似是生怕贯良给一口拒绝了自己。
贯良微微一笑,道:“贯良求之不得尔”。
童城哈哈一阵大笑,走将上来,一把拥住贯良,同时大手在贯良后背一拍道:“好兄弟,好兄弟”!
他虽是伤病之中,在拍打贯良时也没有用力,饶是如此,贯良依旧是觉得背后传了一阵大力,不由的咳嗽出来。
童城黑脸一红,道:“兄弟,哥哥太过于高兴,一下子忘记兄弟没学过武术了”。
贯良微微一笑,心中对于这个大哥,更是认可。忽然想起先前只说了一半的话,忙道:“大哥,方才那人的话我还未曾说完,大哥你可知那些人虽然尸体不见了,可是衣衫却在,更奇怪的是,在每件衣服里还遗留有一些狐狸毛”。他说道狐狸毛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童城听得贯良如此一说,脸上露出一番思索之色,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回想到先前在自己夫人家乡打探时,当地人说的狐仙之事,童城心中忽的咯噔一响,饶是这个粗大的汉子心肠如铁,也不由的被自己的推测吓到,难道日夜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小蝶,真的不是人,如此一想,这个粗豪大汉又是一阵痛苦,只是强自忍住。至于紫衫人为何尸体未见,他心中却是另有其他想法,要知他以游侠自诩,平时也最是喜欢这种奇闻怪事,却未曾听过有人将尸体运走,而留下衣服的,唯一的结果便是,这些紫衫人真的便是所谓的狐仙,死后自动消失无踪,所以才会留下一撮狐狸毛。
当下童城对贯良微微一笑道:“兄弟,依我所想,紫衫人应是没有援兵,我却是可以在这好好养伤一番,只是兄弟,你我的结拜却不能草草,等我伤好,我们便去附近的庙里结拜”。
贯良自是点头应是。
在客栈中住了好几日,再加上郎中换了好几次药,而童城原本底子本来便好。这一日醒来后,童城便现自己的伤势已然痊愈,当下翻身起床,喊起新开了房间,住在隔壁的贯良道:“兄弟,我今日感觉大善,伤势已然痊愈,选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日便义结金兰如何”?
童城如此一说,贯良自是应允。当下两个人携手而出,又在镇上找了一间香火店,买上了一些上好的檀香。为了祭告上天,童诚还特意在市场里买了一个大猪头,作为祭祀用的主牲。等到所有东西备齐,两人便向那城隍庙走去。
这城隍庙在镇子的西边,平时甚少有人去,童诚和贯良带着一大堆牲礼进来,那庙祝看着两人连眼都直了。再看两人的行头,那书生倒也罢了,这黑大个一看便是有钱人,那衣衫用料更是一看便是那名贵之物。
此时两人还没进庙,那庙祝早就知机的迎上来,朝两人打了个道教之礼,道:“两位施主,来我这城隍庙可是求前程,我们庙的签可灵了”。
童诚也不解释,只是将早已准备好的银两抛与那庙祝,道:“师父,我们兄弟二人要在这庙中结拜,可否为我准备好香案、香炉”。
那庙祝接过银子,用手微微一掂量,便知道分量不轻,当下诺了一声,便去庙中准备。待到东西备妥,庙祝这才返回两人身旁,微微一礼道:“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贯、童二人跟随在庙祝身后,走进庙去。庙中那庙祝早已将东西备齐,两人便将手上的牲礼放在香案上。
那庙祝收了两人钱财,办事也甚是合心,早已为两人准备好了净手用的水盆。当下两人将手洗净,这才各持三炷檀香,又在香炉前点燃插好。两人这才齐齐跪倒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对着庙里的城隍神祈祷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城隍爷在上,今我童诚(我贯良)与贯良(童诚)结为兄弟,两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说罢,两人又将自己的年龄说出来对照了番,童诚比贯良年纪稍大,是为大哥。而后两人又互相交换了礼物,童诚给贯良的是祖传的玉佩,贯良给童诚的则是贯母从小便给他做的香囊。待两人结拜完毕,两人互相叫了声大哥、小弟,这才相视抚掌而笑。
两人既已结拜,童诚心愿也已了,而他伤势也已痊愈。在结拜前童城便想好了,结拜后便与贯良道别,现在结拜完毕,童城自是将自己要回京的意思透露与贯良。
童城心意贯良自是知道,也知道自己如果跟随童城去,也只是添乱。当下道:“大哥,你便骑赠我的马去,这样行程也快点”。
童城点点头,采纳贯良建议,同时爽朗一笑道:“兄弟,看来赠马与你是对的,你看这马又回道我身边了”。
贯良亦是微微一笑,知道童城此举是为了打消两人的离别之苦,当下两人携手离开城隍庙,向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两人约定好京城再见之日,童城便牵着马,咬咬牙,强忍住心中的离别之情,跨马直奔京师开封而去。
贯良望着童城高大的背影逐渐在眼前变小、消失,这才转身回到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