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姓李,李莫言立即眉飞色舞故做感慨道:"我说呢,公子为何如此仗义?原来是我李氏本家。"他沾沾自喜地夹了点菜放进口里皱着眉叫道:"掌柜的,你可真行,就拿这种菜招待贵客?"李荃忙道:"不干他人之事,实是在下胡乱要的。两位仁兄如不嫌弃待在下做东,再点上几道菜共饮几杯如何?""大丈夫醉酒不在天地间便在桃花乡,如此市井陋棚嘈杂喧嚣之所,实实有伤大雅。以愚兄之见应另寻清幽之处,我等三人共谋一醉岂不远胜于此?前面五里之遥有一桃林,此时其花正艳,贤弟雅士何不移驾于彼而"李莫言正说得起劲见王新不郁遂止住话头。
王新歉然一笑道:"李公子,我二弟所言极是,觅得雅境纵论天下,引笛对弈共谋一醉实豪侠之举。怎奈我们还要追寻宁儿劝其回家,只好来日再备酒相谢了。"李荃道:"若是如此就不用多虑了,那位宁儿小姐听了在下一翻醉话已经回家,估计此时该进城了。"王李二人大是惊奇。想那宁儿丫头虽然性情温柔,调起皮来却是难缠,犯起性子来犟得赛驴,我等反复规劝均无建树。这位与宁儿素昧平生,却如何会轻易令她回心转意立即返回?真是奇哉怪也,思来想去终是半信半疑。王新道:"愿闻其详。"李莫言也催他快些讲来。
在李荃看来,王新神态傲然卓而不群,定是胸襟博大城府极深之之人,只是有些清高自负稍嫌不足。见他双手撑于桌上,双唇微张星目圆睁一付急切的样子,为了尽快得知原委不顾失仪,看来他对宁儿疼爱之极,亦是性情中人。
李荃大是感动,遂将佯醉吟诗之事相告。王新来回踱了几步道:"公子大才,奇诗佳句己动其心,看来宁儿果是回家了。""如此我们可以放心地去痛饮了!"李莫言高兴得跳了起来。
小二将他们的马牵来李荃正欲付账,掌柜不但不收还塞给他一锭银子。原来是宁儿命坠儿留下的酒钱,李荃欲推让出去,王李二人全不肯收。李荃笑道:"早知有此物,恨未多抛钱。"三人一笑上马而去。
距长安不远,在大明宫的东北从有一片桃林。远看大地泛起绿色,脚下却是裸露的黄土。正是远看青青近看无,万物都在萌化中。唯有这桃林花儿绽放,正是:粉妆素裳引遐思,和风有意送清香。
桃林外三匹马正悠闲地啃吃嫩草,他们三人己在桃林深处席地而坐。李莫言变戏法似地将带来的食物一一摆上,顿时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这些食物李荃大多没见过,李莫言边摆边讲当起了店小二。
蒲包里面是黄焖鸡,荷叶卷的水晶肘,方锡旋盛的羊膏,油纸包的鸭舌,小罐泥封贮糟笋,尚有竹筒苇叶糯米糕。最后取出的是掌柜刚刚奉送的酱牛尾和卤煮鸭,不等他摆完王新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李荃,两人大快朵颐起来。
李莫言取出一小坛酒,用手一拍泥封碎落,将塞子一拔,李荃只觉一股奇香通过鼻孔直透百会,如同醍醐贯顶,仿佛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浸在这异香之中,说不出的畅快。王新道:"看样子李公子没饮过此酒,此酒极为醇厚清香无比。远胜市坊的极品花雕竹叶青和女儿红,此酒虽好却是不易得到。在下敬公子一杯,祝你科考顺利金榜题名。"三人同时饮下,李荃只觉得香甜淳爽,口中除了赞叹几乎忘了答谢。"这第二杯酒谢公子救护宁儿。"王新又举起酒杯。听到宁儿二字李荃精神为之一振,只盼他多讲些宁儿的事。
李荃客气一番问道:"两位仁兄,在京中做何生计?"他二人对望一眼稍有犹豫,李莫言道:"公子不妨猜上一猜。""如此唐突了。"李荃看看二人说道,"二位除了性恪有异外相同之处颇多。举止潇洒非商贾,手指细软非工匠,皮肤细嫩非农夫,随心率性非官宦,心存善真非衙吏,步轻身随非行伍故难测也。"二人听罢哈哈大笑齐道猜得好,李荃大是不解,李莫言道:"为李贤弟猜得妙,再饮一杯!"谈笑间坛中酒己下去一小半。王新道:"李公子目光如炬洞悉精微,看来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的。"李莫言将酒逐一倒满,"李贤弟可知妙在何处"?见他仍是一脸的茫然李莫言道,"岂不闻去伪方可存真乎?"李荃似乎明白了一些,想了想仍是摇头。王新有意调转话题道:"李公子此番应试不知意属哪科?"制举与科举不同,科举只有明经和进士两科,应考者可以自选。而制举则是皇上根据朝中所需临时设立科目,此次便设有直言敢谏.博学通艺和武足安边等科。
李荃若有所思说道:"如今天下战乱贪宫猖獗百姓艰难,皆因朝纲待整之故。在下原想考军谋之类的科目,为百姓计,现己决心考直言极柬方面的科目。"李莫言破例地收敛笑容,王新亦是久久不语。莫非此举欠妥?李荃心中泛起疑云。
王新道:"李公子,咱们虽刚结识不过一个时辰,但是相聚何必曾相识,肝胆相照即为友。我和二弟究系何人暂不便相告,但有一点可以告诉你,我二人虽非平民却也难称之为官,品秩极低只有九品而且永远不会升迁。公子心系百姓我弟兄钦佩之至,此科若能考中,定会在御使台的察院任御使,此乃风霜之任仕途险峻。现朝中大权皆在奸相李辅国及其党羽之手,百官禁若寒蝉尽看其脸色行事,以公子一人之力恐难有做为。"李荃道:"文死谏武死战,为百姓计何虑得那许多!"王新霍地站了起来,手按宝剑仰望长空声浩叹:"朝中大臣若有几个能像李公子这样,何愁朝纲不整,国威不振。好,为李公子的鸿鹄之志再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