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冷着脸出门去坐车。棣却没跟来。他缠着颜大夫教他骑马。
我在车里听得他一口一个颜叔叔地叫着,然后听李千山很不爽地说:“你这小鬼,乱叫什么?你叫我李大哥,叫他叔叔,岂不是让他平白长了我一辈?你有没有脑子啊?这小子哪里看着比我大?”
颜大夫也被他叫得苦不堪言,连声说:“方棣小公子,我才比他大两岁,你别叫我叔叔好不好,人家还想追泰王爷的说。”
然后就是李千山气吞山河的大吼:“姓颜的,你胡说什么?!”
江德卿笑着钻进车里,对我说:“方槐你看,颜大夫又在戏弄我表哥。”
棣也钻进来,说:“江德卿,我听颜叔叔说什么王爷,你表哥是王爷?”
江德卿说:“你不知道吗?我表哥是大名鼎鼎泰王爷兼声震边关诸国的神威将军啊?”
棣的口气一下子变成极其崇拜,“真的啊,原来你表哥是那个十六岁就当上武状元的人啊?原来他这么厉害!”
江德卿立刻得意洋洋:“是哦是哦,我表哥好厉害吧,他还平了好几个国家,出使过好几个国家呢,他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呢。”
棣发出哦的声音,李千山的声名实在是太大了,不光是我们的父辈经常提起,就连洛阳学宫里的夫子们时不时也拿来提一番,更别说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了,更是将神威将军比做天神降世。
江德卿说:“你怎么才知道我表哥的身份啊?”
棣说:“你们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江德卿说:“我们不是告诉你名字了嘛。”一副你真笨的口气。
棣说:“你告诉我名字我就得知道他是谁啊,天下有那么多叫李千山的,难道都是神威将军啊。”
江德卿说:“天下姓李的何其多也,可姓李名千山的可只有他一人啊,你以为人人都能叫李千山啊,除了当今皇上和我表哥,谁还敢在名字里用这个千字啊。”
棣说:“哦,真厉害。”
江德卿得意地说:“你也知道我表哥厉害了吧。”
棣说:“什么啊,我是说洛阳学宫的夫子厉害。”
“啊?为什么?”不光是江德卿纳闷,我也是一头雾水,怎么话题又扯到洛阳学宫的夫子那去了?
棣说:“你表哥是王爷,也是神威将军,你表哥的亲哥哥是皇上,你家的后台可是够大的够厉害的了吧,可是你调戏我哥哥,洛阳学宫的夫子照样打你照样把你赶出学宫,终生不准踏入学宫半步,你说这些夫子们是不是比你表哥和你表哥的哥哥还要厉害。”
“你…”江德卿被气得说不出话。我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棣立刻扑过来八爪鱼一样缠住我蹭来蹭去,说:“槐你笑了你笑了,你不再生气了,呜,我好开心。”
我立刻板下脸,说:“走开,我烦你。”
棣不放手,我用力掰开他的手,他又一把搂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怀里,像个小狗一样呜呜叫。
“槐,你生气了就打我几下好了,千万不要不理我,你不一理我,我好难受,呜——”
江德卿说:“咦?方槐?你脖子怎么了?怎么那么多红斑?”
“咦?是啊,槐,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和前几天李千山脖子上的一样?”
我摸着自己的脖子,没有疙瘩也不痒,没什么异常。棣揪着我的领子往下看,又叫了起来:“怎么回事?这里也有,江德卿你快看,我哥身上有好多红斑。”
江德卿说:“就是就是,你把衣服再往下拉点,看看下面有没有?”
棣的手刚想继续扒我的衣服,忽然想起什么,冲江德卿叫嚷:“你到一边去,少看我哥的身子,我哥的身子也是你看的吗?又想找打啊你!”
“明明是你让我来看的——”江德卿很委屈。
“我只让你看脖子,谁让你看下面啦,真是下流龌龊到极点。”棣立刻开骂。
江德卿委屈得缩到一边,小声嘀咕:“哼!看我好欺负就光欺负我,等以后我也学武功来欺负你。”
“你说什么?”棣大声问。
“没说什么。”江德卿立刻软了。
棣好几天没有骂江德卿了,此时心愿得偿,心情舒畅地吐了口气,回过头来又想扒我衣服。
我冷冷地说:“放开。”
棣说:“哎呀槐,你别那么小气嘛,再说我现在是帮你看病呢,你看你满脖子的红斑真是很吓人呢,我都不怕你传染我好心帮你看看身子上有没有你怎么对我还这么凶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又不是女人家,那么扭扭捏捏地干什么,让我看看。”
我的牙咬了又咬,拳头握了又握,脑中飞速地想起书中看过的酷刑。“放开我的衣服,你若是再敢往下扒一点我就…就…就。
…”我的话还没说完,棣已经把我的衣服扒开,我只觉前胸一凉,然后是江德卿倒吸冷气和棣惊天动地的大叫。
“颜叔叔颜叔叔,你快来看,我哥他怎么了?!”
外面正在吵架的两个大人的脑袋立刻钻进车里,“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打开棣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一气,所有的地方都好好的,不疼不痒,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怎么棣和江德卿的反应如此强烈?
李千山呻吟一声,“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流鼻血了。这哪是人啊,分明是只勾人的小狐狸精,还是个公的。”
颜大夫止不住地笑,先是压抑的强忍的,后来干脆是捧腹大笑,笑得站不住一头裁进车里,躺在车板上还在哈哈大笑。
李千山一向和他不和,此时也笑得怪里怪气,还说:“不行了颜箴,你是不是点了我的笑穴,不然我怎么笑得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