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朝中,虽然在皇帝那里便有“不因言获罪”的例子,可那些话都是说给御史士大夫说的,放到寻常百姓身上,你敢平白无故诬陷一个官员试试,照样把你抓起来,最轻也要打你几下板子,叫你长长记性。而那徐才正虽然说是告老还乡,可身上也还有荣誉加身,给许牛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众说徐才正回来抱回来了个孩子,这事若传扬出去,无论真假,徐才正没有什么,可是许牛便要吃一顿苦头了,故此许牛只能是在张大茂耳边附言,不敢声张。
即便如此,张大茂听了也是到吸一口冷气,想这大宋朝里,虽然那些文人雅士的风流韵事已经广为流传,深以为傲,可是风流归风流,君子还要讲究明守心性,坚忍克制,你好酒可以,歌舞可以,甚至到了花街柳巷也可以,但是一个没有控制住,凭空之间有了一个孩子就说不过去了。张大茂越想这件事越不对劲,那徐才正虽然说身在京城为官,娶了一妻一妾,可是老母在家,徐才正早早的就把妻妾送回老家,照看老母,这一妻一妾生有两二一女,现都在家,他再从哪里有一个孩子回来,若这是徐才正与哪个女子所生,下车之时又不见哪个女子随他一起,如此一来,徐才正岂不是成了一个抛妻的登徒浪子,乱了礼数,违了纲常。这个年代的读书人最看重什么,最看重的是名声,要真是如此,事情传扬出去,徐才正恐怕身败名裂,那县令彭得然还要什么举荐信,赶紧跟他划清界限才是。
张大茂想着,就要去跟彭得然念叨念叨这事,可是转身走了两步,他又回来了,心中想到,自己怎么这么糊涂,那许牛乃是街头无赖,自己又没有亲眼看见,怎么能轻易相信了许牛的话,自己还是要想个办法去徐府里查看明白,再去找彭得然才好,省的到时候事情不对,叫自己里外都做不成好人。
这么想着,张大茂迈步来到了徐府门前,在这种乡间辟野,六品官的住宅,说是府,其实也就是比平常百姓人家建造的大一些,规整一些,甚至还没有县城里那些大商人的住宅豪华,张大茂先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看不出什么异常,张大茂再直起身,拍了拍门环,过了一会儿那徐府的管家便过来给张大茂开了门。这管家也是本地人,与张大茂自然认识,看见是张大茂来了,破有点不好意思,就算张大茂不是乡正,毕竟人家在半路上专程等你,结果你装没有看见人家,反倒是加了一鞭走了,现在人家正主找上门来,总会有些难为情的。
张大茂看出来了管家脸上神色,故意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情,以和为贵才是张大茂的作人准则,于是对着管家拱手道“赵老哥,徐大人可曾回来了?”管家看张大茂这么客气,更加惶恐,急忙摆手道“大人客气,主人回来了。”张大茂道“想徐大人久在朝中为官,如今衣锦还乡,小人备下一桌酒席给徐大人接风洗尘,正要拜见,还望赵老哥通禀一声。”管家自然知道张大茂不是跟自己这个老头子聊天的,可是管家回头看看,面色为难的说道“大人,主人
吩咐了,今日赶路,身体疲惫,要好好休息,恕不见客,这……”张大茂一看,便知道徐才正家中果然有事,如若不然,哪怕自己是有求于徐才正,按照官场礼节,也要出来相见,这才是待客之道,可是如今徐才正闭门不见,岂不是心中有鬼?张大茂想到这里,心中暗笑,说好一个读书君子,原来也有这龌龊之事,好好好,你今日身体疲惫,算是一个理由,我不扰你,我明日再来,看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见我。张大茂也不着急,还是满面带笑,拱手道“既然这样,那麻烦赵老哥和徐大人通禀一下,我明日再来恭候徐大人。”张大茂说完,转身便走了,那管家忧心忡忡,关闭大门,看了看那正方堂屋,叹气一声,回了自己的门房。
此时候天色渐晚,徐府里本应该庆祝徐才正回家,可是到如今却是寂静悄悄,几个下人都躲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两位夫人则是爬到了正房屋子的墙根底下,侧耳倾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原来,自从徐才正一封书信寄回家中,言明自己几时回家,顿时欢喜了家中老小,两位夫人主持,将家里又收拾一遍,准备了丰盛酒宴,等着徐才正回家,两位夫人更是早早的等在门口,远远看见徐才正驴车过来,夫人立即前去迎接,可是却见徐才正面色焦急,一脸的慌张,也不搭理两位夫人,紧走两步便进了大门,两夫人不知为何,想要上前询问,就在这时,便从徐才正身上传来一声小儿啼哭的声音,两位夫人闻听,脸色大变,再看徐才正,加紧脚步,头也不回,直跑入了老太太房中,关闭了房门,不叫其他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