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觑了一眼,皱眉道“孝宽这是要做甚?”
“我我我我”裴果支支吾吾半天,一咬牙道“实实是裴果与这费朗兴尚算有旧,不忍见之就此惨死。”
“我记起来了,你是果哥儿,宇文郎主的女婿,万军丛中取卫可孤首级的少年英雄!”费穆颇是有些惊喜,连连嗟叹“不想今日将死,还能见着故人之后,甚好,甚好!”当初出征五原时,宇文肱带着一众儿郎,还曾在盛乐城里与费穆吃过一回酒。
费穆这句“宇文郎主的女婿”出口,裴果听到,浑身一颤,顿为黯然。
费穆也自讪讪,半晌叹道“宇文郎主实乃忠义豪杰是也,惜殁于贼尘。他与我虽只数面之缘,却恨相见甚晚。今日见你雄姿英发,赳赳如铁,费穆在此,哈哈,为宇文郎主贺。”
裴果忆及旧事,哽咽无语“我”
场中响起陈庆之冷冷语声“奇了怪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白袍军也作了徇私枉情之所?”
裴果一滞,正待再说话时,费穆抢先开口,一笑道“逢此腌臜乱世,人命如草。果哥儿,你我既是各为其主,那就各安天命。今日,你休要再言。”
杨忠上前,扯走兀自怔怔的裴果。两个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只是脸上神情,不免郁郁无欢。
陈庆之看看费穆,又看看裴果杨忠,暗暗叹了口气。忽然他嘿嘿笑道“前番逼杀了杨元晷,不久便莫名得了个心痛病,几乎一命呜呼,最后还是叫杨元晷之父延寿公救了我性命。如此思来,恶人不好做啊既如此,嘿嘿,我却不杀费穆,免得又给自个添祸。”拔高了声音道“来人!将费穆打入囚车,送至洛阳,交由陛下发落。”
裴果大喜,越众而出,朝着陈庆之重重拱手“裴果谢使君不杀费穆之恩!”
陈庆之瞥了裴果一眼,摇头冷笑“孝宽莫要高兴的太早,我虽不杀费穆,你怎知洛阳那边也不杀他?”
“这”裴果吃吃道“我瞧那郑先护、辛纂之辈,虽为俘虏,如今在洛阳城里不也都好吃好喝?费朗兴好歹也是世家之后,具文武之才,负当世名望,元颢做甚杀之?”
“那也得要看是甚么名望呵”陈庆之拍拍裴果肩膀,语重心长“元颢口口声声,此番北伐是为一雪河阴之耻。孝宽你可莫要忘了,那河阴之变的始作俑者者,正是眼前这位费朗兴呵。”
裴果如坠冰窖他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于是满脸颓然。
清风阵阵,飘来语声幽幽,却是费穆自语
“河阴之耻,河阴之耻嘿嘿,若说夜深人静之时,其实费穆心底深处,亦深为自疚,你们信否?”
六月二十二,壬寅日,费穆至洛阳。元颢在太极殿上责以河阴之事,令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