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光都这么说了,宋琅也就不再推辞,顺势坐在他身旁,看着眼前这琳琅满目的菜肴,伸出手,朝自己这边轻轻扇动,一股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顿时教人口舌生津,食欲大开。
“真香呀!”
可不是,在宋齐光的特意吩咐下,今日的菜肴,可谓丰盛至极。
八个凉菜,八个热菜,十六道佳肴围着桌子摆了两圈,另外还有各式的点心,瓜果,也是一应俱全,不过这都不算太特别,毕竟宋琅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唯独在正中央扣着一盘,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倒让他很是好奇。
宋良拍拍手,旁边一位下人走上前来,伸手掀开盖子的同时,便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气弥漫而出,而宋琅也得窥今日主菜的真容。
宋良笑意盈盈地介绍道:“四哥请看,此鱼名为‘苏眉’,是从临海郡送来的,今天中午刚到,做菜的厨子,是去年刚从光禄寺退下来的老师傅,厨艺一流,希望四哥您满意。”
宋琅定睛一看,很是吃惊,因为那鱼竟是生的,下面还有厚厚一层冰,其中鱼头和鱼尾完好无损,一整条鱼骨也被小心取出,连着鱼肉里拔出的小刺一起,在一旁码得整整齐齐,作为装饰,鱼身则被厨师以精湛的刀工片成了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小片,旁边还摆着切得细细的葱丝,橘丝以及一小碟芥末。
这一盘,在嘉国名为“切鲙”,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刺身”,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其中的“脍”,指的就是这东西,只不过孔子当年吃的是河鱼,而非今天桌上摆的海鱼。
光这一盘切鲙,便足见齐王府的诚意了。
要说吃的,那当然是现代比古代好,但很多玩意儿吃的其实是一个精贵,什么是“精贵”呢,精就是精致,稀有,因为只有少,只有难得,才会显得珍贵。
一条鱼,就算味道再好,也不外如是,但可别忘了,他们这是在长安,离着海边有几千里路,能送来如此新鲜的海鱼,其难度可见一斑。
这必须得是当场钓起来便用冰给冻上,先走水路,沿着运河一路往上走,再走陆路,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来,时间上最多不过两三天,才能做成如此新鲜的“切鲙”,否则味道一变,就只能炖,或者是煎来吃,实是失了海鱼的本味。
哪怕是现代,内陆地区想要吃一尾新鲜的海鱼,其价格也不是普通家庭能接受的,而在这种时代,无疑更为罕见,纵是在权贵云集的长安城,能吃到这一盘的人,也不超过一手之数,也就是齐王党手眼通天,才能为宋琅弄来。
另外,宋良最后提到的这光禄寺,负责的就是宫廷御膳,也就是给天子做吃的,光禄寺的老厨子,也就是曾经的御厨,这整个长安城,恐怕都没几人能,或者说敢享受这待遇,也就是他们几位皇子,换做其他人,只怕连吃都不敢吃了。
宋琅也知其中关窍,却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
果真是地位决定待遇,否则我今天焉能吃到此物?
但表面上,宋琅却受宠若惊地道:“二哥,这,这,这小弟何德何能......”
宋齐光人高马大,坐在一旁,简直就像一尊威风凛凛的天王像,可与之相对的,他的神色却有些难为情。
“四弟千万别这么说,二哥今天请你来,其实也有一份不情之请。”
宋琅赶紧道:“二哥但说无妨,只要是弟弟能做的,绝不会推辞半句!”
宋齐光不说话,只是朝旁边看了一眼,同一时间,宋良也在暗中轻轻一脚踢在宋欢的小腿肚子上,宋欢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虽不情愿,却也不敢不从,只好站起身,挪动两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四哥,弟弟给您道歉了,希望您能原谅弟弟先前的过失。”
宋欢说罢,便要以头触地,只是还未等他磕下,便被眼疾手快的宋琅从旁一把给扶住了。
宋琅的神色有些慌乱。
“六弟,你这是何意呀?”
正在这时,宋良也紧跟着站起身,走了过去,一边拉起宋琅,一边为他解释道:“六哥先前受了宋泰的唆使,昨日在城门口,给您添麻烦了,您不追究,是您大度,但二哥知道了此事,便赶紧差人准备了此宴,就是想让六哥正式给您道个歉,希望您能原谅他的莽撞,莫坏了咱们的兄弟情谊。”
宋琅听罢,默不作声地坐回了原位,也不看一旁的宋欢,而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宋齐光见状,立马朝宋欢呵斥道:“还不快向你四哥道歉!做事没个脑子,白白给人家当枪使!”
宋齐光都发话了,宋欢也只好低下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下,道了声“四哥见谅,小弟莽撞,希望您能原谅”,正待要磕第二下时,宋琅才赶忙又起身过去,一把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