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所不知,就是瀑布口下这眼泉,每过几日都能涌上来不少奇石。南山书院的学子们都说,这些石头上的字连在一起,能成诗文。于是便让老夫来采,再由他们抄录成诗集文集,换点闲钱好吃饭!”
“那老伯可能听过《怀南集》?”祝子安好奇道。
“当然听过!那本买得最好。”
“那简从之又是谁?”
农夫憨厚一笑,摇摇头,“他已经是个死人啦!”
什么!祝子安愕然。
又听农夫解释道:“无人知道这石头上的字是谁所刻。也许就是这水下的亡灵吧。学子们说,不如就以那些亡灵之名让这些诗文流传于世,也算是弥补了他们这一世短命的遗憾。”
“可我这几日打听下来,并未听说坠溪之人中,有叫简从之的。”
农夫笑笑,“公子看着也像是读书人,竟连这个都不知道。简随先生去世前,曾在南山书院住过一阵,给自己取了字,叫‘从之’。随,从之嘛!”
他说罢诧异打量起祝子安,“难道你没在书院读过书?”
祝子安望着水中浸湿的各色石头,有些走神了,因而也并未答他。而是直接转身离开离开。
走着走着,祝子安忽然笑起来。
什么亡灵!什么诗文!死人怎么会作诗呢?
逐浪川下另有玄机,那些坠溪之人,必定还活着!
“阿若,我还是输了。”祝子安跌坐在地,笑容渐渐消失。
“原来就算是你“死”,也是提前安排好的。”他微微耸肩,戏谑地弯起嘴角,再望向逐浪川,熊熊怒火在心中愈燃愈旺。那怒火不是源自恨,而是源自委屈。
他的脸上同时写着两种表情,时而哭时而笑。阿苑吓得愣住了。
“孽障叔叔,你没事吧?”
祝子安没有回她,而是径直拉过她的手,坚定道:“我们回家!”
……
次年,齐冰伶诞下一名男婴,因为生在春日,就取名上官林春。
上官近台大喜过望,一月后便昭告天下立上官朔为太子,上官林春为皇长孙,宫中设宴大庆。之后重建了太子府,提拔前成王府旧人,又在新府设宴,邀请众臣庆贺了一天一夜。
齐冰伶始终卧床休息,没有参加任何一方的热闹。
上官林春生得很乖,像极了他的爹爹。齐冰伶抱着他,许多旧事涌上心头。她想流泪,却忍住了。巧儿慌忙将孩子交给乳娘抱下去,离她越远越好。
自那天起,她极少见到这个孩子。
这个从一出生就给上官朔带来好福气的孩子,被他视若珍宝。上官朔带着他,十日一入宫,一去就是小半日。宫里的娘娘们也渐渐对他喜爱不已。群臣和贵族们送给他的礼物,不过一年连库房都装不下了。
齐冰伶都没有阻止。
有一个孩子在人前掩人耳目,她才好去做其他事。
上官林春出生后的第一年,齐冰伶在竹其慧的帮助下调理身体,虽然没办法将八方合血之毒清干净,但坚持服药施针至少能让毒素不至再扩散全身。同一年,她买通修建太子府的人,在寝阁下留了一间密室。密室修好后,那人被送回家乡奉阳与父母妻儿团聚,齐冰伶附加给他一笔封口费,叫他今后不必回永盛。
第二年,齐冰伶开始在密室练武。这里虽没有剑,但借给上官林春做玩具为由寻一把木剑还是可以的。新婚之夜后,上官朔再没有来过她的寝阁,自然也不会发现这间密室。没有了阴阳奇脉的天生内力,所有一切都要从筑基练气做起。莫秋妍悄悄为她送来阑珊阁的心法,偶尔借着朋友身份入府,也能对她指点一二。
这样练习了两年,齐冰伶的内力已恢复了大半。可竹其慧为她探脉说,若此毒不解,至多也只能恢复至此了。她可以不知疲倦日日练功,但与此同时八方合血也在日日散功。积散相抵,很难再有长进。
“那上官文若呢?可有她的消息?”齐冰伶问。
竹其慧面带愧色摇摇头。
转眼,距上官文若坠溪已过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