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假象都破灭时,王小姑娘只有寻死逃避,归根结底她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镇姑娘,一个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可怜虫。
这样做有用吗?即便是死了,在别人眼中不男不女的王三秋还是大余渡上的笑料而已,王大财也将落入万劫不复的苦难中。
回报父母沉重的爱有多种方式,王小姑娘选择了最蠢的一种。
在一旁没有住过嘴的赵小六,终于发现王三秋脸色不好,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纳闷道:“三丫头,你的脸红红的,是受凉了?”
王三秋没有病,是她的心病了!
怨自己不是男儿身!
她已经能感觉到王小姑娘曾经的压抑,幸好现在不是手足无措,只知道闷头乱闹的三丫头。
现在她来了,王大财的爱她能承受,还有能力回报给王大财更好的生活,让那些有儿子的人羡慕,让王小姑娘含笑九泉。
事情还没有等她回过味来,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入夜,已经关上门板的王家茶馆兼饭馆里有人声传来,三盏双头牛角油灯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一张四方桌摆在当中,上位坐着一个穿着青绸长衫,头缠黑巾,巾角还坠着一条金丝络子的干瘦老人。
在他的下手两侧,坐着保丁队正雷阳和另一个面目阴沉的男人。
屋里还有两人,赵正宽讨好的卷了烟叶,双手捧着烟杆奉给上首老人,还将油灯端过来,方便老人点烟。
王大财则拘谨的坐在侧边一个矮凳子上,如同犯错的小孩,满脸惶恐不安的仰头望着那三人。
干瘦老人就着油灯点着烟叶,猛的连吸几口,屋里顿时烟雾袅袅。
等烟杆离开嘴唇,那老人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慢条斯理一字一句道:“王大财,今日砍青节上,你那女儿身穿男人衣服,混在一群小子们中间,还跟女娃娃对歌。
虽说我大余渡的砍青节本就是方便这些年轻人玩乐的,可你那女儿是女扮男装,惹了众怒,我这十里八乡选出来的镇首也要来说叨说叨。
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可你娇惯得这女子都已经失了体统,平时就举止怪异,这本是你当父母该教导的,我们做外人的不好多说。
可现在做出这等事来,搅得我大余渡不得安宁,坏了百年规矩……”
一习话说得多了,老人经不住又咳嗽起来,他对旁边那阴沉脸的汉子挥手示意,让他继续说。
那汉子接过话,他没有那老人的好性子,张口就道:“王大财,我们今天是来告诉你,王三秋坏了我大余渡的规矩,以后她不许再参加砍青节。”
按千百年来的规矩,只有定过亲的人才不能参加砍青节。
若这样传出去,自己的三秋名声就不好听了。
“余官人,我……我女儿是第一次参加,她不懂事!以后……以后绝不再犯错了!改了就是,我们改!”王大财满脸是汗,急得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