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许久没进过美术馆,甚至不记得上一次看画展是什么时候。正巧市立美术馆在展览印象派大师高更的画作,无瑕不非常懂画,却必须充当江寒月的眼睛,将她所看见的阿尔风景描述给他,他便能想像她所描述炳叫圭里面。
之后他又想去看电影。他当然看不到,于是无瑕挑了一部歌舞片。足足一个半小时长度的歌舞片,想说他起码能用听的,没想到才过了一半时间,肩膀上便有重量压来。无瑕侧脸一瞟,才发现他竟然睡着了,不确定要不要叫醒他。最后决定让他睡,自己也没能将心思放在大萤幕上,总会忍不住要想转过头看看他……后来,他是被地震摇醒的。
岛上多地震,震波来时,位在八楼的电影院也摇晃了几下。电影厅内,人们反应很快,立刻往逃生门方向冲出去,一片惊叫声中,他俩不动如山,双手紧紧交握着。
所幸高楼的摇晃很快便停歇下来,电影院广播说会重新播放一次先前地震前的片段,但无瑕已不在乎。他们沉默地看完、听完片子。一直等到走出电影院后,他才道:“刚刚地震时,你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跑走。”
无瑕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是要说,因为混乱中要带着失明的他一起逃出电影院非常不容易,所以没跑?还是要说,因为有他在身边,即使真有变故,两人生死与共,也就不觉得害怕……
不论说什么,显然都不适合。前者是谎言,后者则太嫌矫情……
两句话,无瑕都说不出口。只好反问:“你不也没跑?”
不像无瑕心里闹别扭,江寒月倒是坦率多了。“没跑,一来是因为我看不见,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跑。二来则是因为我不是一个人。这是我头一次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孤单。说来有点自私,但当时如果我俩双双死去,我倒不觉得害怕。”
好半晌,无瑕都没有说话。她沉默得……像是不存在,若非她的手还被他紧紧握住……他有一种她就要消失的错觉。
匆然地,江寒月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用力抱住她。
“无瑕。”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喊她。
她全身在抖,他感觉到了。
“冷?”夏天是快结束了,但岛上的秋天也是温暖的。
“电影院……冷气太强。”无瑕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寒月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因为他的心也正剧烈地矛盾着。
可是他已经逃避太久,厌倦老是躲在自己的保护伞中,尤其在她软硬兼施将他拖离那封闭的世界后,他再也无处可躲,又怎能容许她逃避?
情绪紧绷之际,电影院外,常有街头艺人表演的小广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是一首华尔滋。
两人双双一怔,无瑕首先恢复过来,伸出手便要推开他。
江寒月快一步攫住她的腰,柔声道:“江太太,我有荣幸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无瑕眉问微讶,来不及开口拒绝,江寒月已经揽着她的腰转起圈来。
无瑕想骗他说她不会跳舞,但他才不管那么多,他的目的只是想要留她在怀中,不让她就此逃开。
一、二、三,一、二、三……天生有舞感的身体,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两人自然而然随着音乐摆动肢体,旋转的舞步中,他是圆心,任她秀发飘扬,一次次画出同心圆,默契十足的,仿佛他们早就已经共舞过千百遍。
华尔滋结束的刹那,广场上下意传夹热烈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