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说:“那每个孩子都有冰糖葫芦吗?”
卢植说:“有。”
刘宏说:“那弹珠,纸鸢,蹴鞠……?”
卢植说:“都有。”
刘宏哭了:“为什么他们可以有那么多我没有的东西?”
卢植说:“殿下,因为您生来便更加高贵。”
刘宏瞪起哭红的双眼:“轻贱的人唾手可得的东西高贵的人居然只能奢想吗?”
卢植说:“那些只不过是些小玩意,您要是想要瞬息可得千万,只不过有失。身份罢了,其实宫外人也很羡慕您身处这宫墙之中啊!”
刘宏抬头看了看四周,讥笑:“羡慕我?这宫墙中有什么值得他们好羡慕的。”
“衣食无忧,在这之后的权与力。”
“……”刘宏久久地沉默,卢植看着刘宏所处的那块空间仿佛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他觉得有些心碎这个朝夕相处的孩子,可是谁让他偏偏生在帝王家。
周围的宫女和宦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职责就只是站着,所以他们也只是站着。
刘宏的头发垂下把脸挡住,身体一边抽搐一边站了起来,卢植再次看清他的脸的时候莫名地浑身一颤,刘宏年少英俊的小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涕泗横流的他呜咽着哭喊:“可他们又知道什么。他们惧死,却不知道死不得的苦;他们受管,却不知谁愿意自己丰衣足食还要考虑别人死活;他们无力,却不知这世上本就是力多者承受更多。我呢?我欠了谁什么要平白蒙受这些,根本没人来找我选择!”
卢植觉得他不敢直视刘宏的眼睛,刘宏双眼通红,像是受了冤屈后永不熄灭的火光:“老师。你教我。”
“臣已经不敢教了。”
久久,刘宏收起了泪,明显感觉这样比平常活着更累了许多,他挺起腰,转身背对卢植:“既然不教你就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你仍是我师傅,可再学那些圣人的话也帮不到我了。”
卢植离去,第二次见到刘宏时他已是汉灵帝,人们尊敬地称他为帝师,前来拜访求学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只是他没能记住几个。
“老师此举安我大汉数十年,相信以后不会在让老师操劳了。朕已经为老师准备好了……”正在汉灵帝还在小心措辞如何让卢植赶紧退休安享晚年的时候,卢植直接起身。
“陛下,臣也年近五十,再加旧疾颇多,实在无法继续效命,仅求放臣回乡。”
“啊!额……好呀,额……非常好。那个……”汉灵帝有些伤感,“不知老师以后有何打算?”
“我要当个好老师。”
“以前不好吗?”
“不好,该说的我没有说,我曾经教错了一个人。”
汉灵帝说:“哦?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
卢植深吸一口气:“他现在也很好,虽然不是本应成为的样子,可也不是他的错。”
“……”
“那,老师走好。”
“有一件事臣要说。”
汉灵帝的眼中忽然闪出期望的光。
“跟随臣出征的两万将士,都是卫我大汉的有功之臣,望您善待。”
汉灵帝屾屾地坐下,“好,朕知道了。”
卢植离开这座都城,没有回到军营,直接打马回到家乡。
在他离开之后,一直不敢出声的三拨大臣立刻活络了起来,躲起来的文工团美女又站上大殿,重是一片歌舞升平。
至于卢植留下的一大堆军队,先分成三大堆,然后一层层地往下继续分,分到最后宴会上的人你要一点我要一点的全部分光了。
大汉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