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秋,萧瑟北风顺着窗棂吹进曹操的屋子,灯火剧烈的摇动中,冷风向着屋内的每个角落大肆地侵袭。
曹操伸手扯了扯裹在身上的毯子,好让它更加保暖,左右摇晃了几下坐的快僵硬的身体,放下手中的书,眼神定在半空中看着。冷风仍紧,烛火所散发出的光芒在曹操出神的表情上闪烁不定,他的目光定在空气中定了很久,随后又渐渐地,用慢到从无至有的过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速度长长的一叹。
然后曹操像一个老者一般,慢慢收拢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拢了拢身上的毛毯,静静地看书。
曹操从顿丘县知事的岗位上被调回洛阳已经有一年了,还记得去年那个冬天他时任洛阳北部尉,乱棍打死了大宦官蹇硕的叔父蹇昌,蹇硕恨之入骨,而十常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蹇硕之仇便是十常侍之仇,不可不报。
曹操自问依法行事,光明磊落,相信任何人都不能从这件事说他曹操的不是,于是无惧得罪这当今大汉最有权势的集体——十常侍。
那时蹇硕刚刚听说叔父被打杀,而且还是一个小小洛阳北部尉,对曹操怒不可遏,当即面见灵帝。
“圣上!为老奴做主啊!”蹇硕一进大殿便立刻泪流满面地哭诉。
灵帝收起刚做好的赋,惊讶地看着蹇硕。
蹇硕便向灵帝添油加醋地叙述了整个经过,称曹操欺人太甚,严于执法是借口,有意为难他蹇硕,他今后在宫廷内外,还有何脸面见人……
灵帝说:“卿意如何?”
蹇硕正要开口,一旁的张让扯了扯蹇硕的袖子,阴恻恻地贴在蹇硕耳边耳语道:“莫忘了曹腾。”
十常侍是何等的奸猾,张让这一提醒蹇硕立刻明白要成此事还需要绕开一些顾及。
随后第二天,灵帝下旨公开嘉奖曹操,称曹操整治洛阳治安,功绩显著,说曹操治城有术,特将他调到兖州东部的顿丘县任知事。
曹操听了先是惊奇,随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不过曹操并未灰心,立志要在顿丘县做出一番事业,当曹操到了顿丘县,刚开始调查研究,以便制定一整套整治顿丘的新方案时,朝廷又下旨调他回京,担任议郎官职。
回想到这里,曹操再次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看这历任议郎办公之所,残灯冷壁,曹操早在接到调令之时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议郎不过就是一个给权贵公子当作任职跳板的闲职。
曹操这次真的有些灰心,他知道事情不算完,回到了洛阳便是又回到了蹇硕的身边,既然蹇硕削去了他所有的权柄,那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时机来一举击垮他。
那时,曹操左右为难,他刚走上仕途,辞官显然是不可能的,辞了就不能再为官。不辞就永远地被囚禁在蹇硕给自己编的笼子里,惹他宰割。不过幸而曹操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议郎官就议郎官吧,乐得个清闲,好好再自我修炼修炼,于是这议郎一职一干便持续到现在,闲时研读诗书,外出游玩,过得好不自在。
只是,曹操一把扯下身上的毛毯,向前快走了几步,猛地一推门,更为强大的冷风灌了进来,曹操处在寒冷的秋风中却浑然不觉,他看着门前的庭院,秋风过逝带走了地上的杂叶,院中地上仅仅留下了些许树影,朗月清风之下,世间无处不是如同被洗练了一般的干净,只是,这大汉朝堂上的秋风又在哪呢?朗月又在哪呢?
“笃笃笃笃笃”一串急促地马蹄声从院外传来。
“息律律律~”
“砰砰砰砰砰”马蹄声刚落便是一阵粗暴的砸门声。
曹操长目快要眯成一条线,疑虑地看着院门处,不紧不慢地迈步上前,开门。
一个传令官模样的宦官站在门前,趾高气昂地看着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