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空妹妹你是怎么从独孤谋的手中逃脱的?”这是纪柔在问司空逸——发了这么半天的呆,纪柔终于是开口了。
“我没有逃,是独孤谋自己放过我的。”司空逸道。
“为什么?”纪柔本想这么问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又马上咽了下去。她明白这句话问了,也是徒劳。因为司空逸并不是独孤谋,除非独孤谋自己说出来,否则谁又能知道原因呢。
“那独孤谋走时有没有说什么?”纪柔换了个问题问道。
“有,”司空逸道,“他说:无限的内疚比死更痛苦!”
话说完了,很简单,很易懂,也很发人深省。于是,大家沉默,似乎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于是,他们陷入了一个僵局。
僵局历来是最让人尴尬,最让人受不了的,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僵局都总会有人来打破它,所以,每当这个时候罗风宇都会打破它。可惜,罗风宇已经死了。不过,还是会有人来将它打破的。
“咳、咳,”林钟轻咳两声道,“卫良、司空庄主,既然这里的一切事情都已经妥当了,那我们两兄弟也应该告辞了。”
“林大夫你们要走?你们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不如多留几天,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司空乾捋了捋胡须道。
“多谢司空庄主盛情,只我兄弟俩离开医馆已久,虽说医馆还有位王大夫坐镇,可他毕竟年事已高了,而且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回去处理呢。就不敢叨扰了。”林钟推辞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不便再挽留了,以免耽误两位的正事。”司空乾本还想挽留,卫良却抢先说道。
“那就告辞了!”说罢兄弟俩抱拳离开了。
司空乾目送着二人,瞧见兄弟俩走远了这才回身道:“卫贤侄你这是怎么了?林大夫他们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呢?”
“或许是我多心,又或许是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我对他们虽然信任,可是就连天地盟的内部都有‘隐’,我是真的不敢再将一些机密的事随便泄露了。”卫良微笑道。
“机密的事,什么事?”司空乾问。
卫良没有马上回答,他环视四周,确定再没有第六个人时,才将司空乾拉过去凑到他耳旁捂着嘴小声说了几句。
“真的?”司空乾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卫良点点头:“如果判断没错的话,是这样的。”
“可是,那九张图纸怎么办?”司空乾声音提高了不少。
“我会和逸儿一起去拿的。”卫良笑了笑声音也有所提高。
“两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卫良道:“如今是敌暗我明,只有尽快取图才是当务之急,人多反倒坏事。”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你们的安全。”司空乾道。
“世伯请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也一定会保护好逸儿的。”
“爹、卫良你们神神秘秘的在说什么?”司空宇问道。
“没什么,你不要多问,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司空乾道,“逸儿,你现在马上和卫贤侄一起去欧阳谨那儿,取那九张机关图。宇儿,你和纪姑娘留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你们去做。”
“明白!”三人齐声道。
“不过,我有一件事很担心,”纪柔看了看卫良说道,“连司空伯伯去找任鸣这么机密的事都被天忆帮知道,还抢在他们之前毁了小镇。我们这事耽误了那么多天,而且又被柳无来这个‘隐’知道了,你们现在去找欧阳谨会不会也是白跑呢?”
“当然不会!”卫良自信的说。
“为什么?”纪柔疑惑地看着他道。
卫良又笑了:“纪姑娘,你在江湖这些年,你难道没听说过关于赤松镇的传闻?”
纪柔摇摇头。
“我听说过,”司空宇想了想道,“我记得曾经听人说过:赤松镇本是以附近的赤松林而得名的大城。而在前朝末年至本朝初期,因为城中三大家族不和,硬是将赤松城分化成了三个小城。分别围绕着赤松林位于,正西,东北,正南三处。由于三大家族你争我夺都想把自己所在之城名为赤松城,在加之恰逢天下初定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所以无奈之下当时的皇帝只得把三城皆命为赤松,并以城太小为由将‘城’改为了‘镇’。所以,赤松镇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所以,欧阳谨才会选择赤松镇隐居。”卫良接着道,“而且,不仅是赤松镇有三个,就连王行也有三个。只要其中一个出事其他两个就会立刻消失。所以,就算天忆帮的人知道欧阳谨化名王行躲在赤松镇。他们也不会知道是哪个赤松镇,哪个王行,他们就更加不敢轻易出手了。”
“那事不宜迟,卫大哥我就快走吧!”司空逸急切地说。
“逸儿,你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且,现在要走的不是我们,要钓鱼,饵走得太快怎么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卫良又笑了,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离开了。
阳光下,大道上,两匹马儿悠闲地走着。
马,既然悠闲当然走得也很慢,因为卫良并不想它走得太快。
“他……真的去了?”卫良笑道,“那个小石头真的提着把柴刀就去树林里杀狼?”
司空逸点点头:“嗯,是的。他不仅去了,他还真的杀了一头狼。唉,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是不敢相信。他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提起一把柴刀就敢去杀狼。而让我更不敢相信的是:在救回小石头后,白大哥竟然将他的心泪短剑送给了小石头。还说:‘剑的存在不是为了杀,是为了守护’。”
听了司空逸的话,卫良脸上的笑容淡了,他点点头:“是呀,‘剑的存在不是为了杀’,不仅是剑,还有其他兵器以及武功,也是如此,而且杀人的也不是兵器和武功。”
“不是兵器,不是武功,那是什么?”
“是‘心’!”卫良道。
“心?”司空逸有些疑惑了。
“是的,是‘心’,”卫良接着道,“若没有杀人之心,就算给你天下间最厉害的兵器,最强的武功,你也不会用它们去杀人。可如果一旦有了杀人之心,即使是手无寸铁,更无缚鸡之力的黄口小儿也能将人杀死。那徐家村的小石头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听他这么一说,司空逸不禁打了个寒战:“卫大哥,虽是如此可你也不要说得那么瘆人好吗?”
“好、好、好,那你接着说你们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和白大哥就离开了。路上就遇到了独孤谋。再后来白大哥就被独孤谋的匕首插进胸口,坠入崖底了。”司空逸道,“卫大哥,白大哥他真的会没事吗?”
“当然了。”卫良笑道。
“可是,我是亲眼见到他被一剑贯胸,坠入崖底的他怎么会没事呢?”
“什么叫‘怎么会没事呢’,”卫良笑道,“你说得好象是你给了他一匕首,把他打落山崖,巴不得他有事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空逸忙辩解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依什么判定白大哥没死的。”
“那还不容易,”卫良道,“如果一剑贯胸就会要人命的话那林钟岂不是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应该已经从司空兄或纪姑娘那儿听说了吧:人的心脏和肺叶之间有着半寸的距离,这半寸的空间即使是被利器穿透,也只是受点皮肉伤只要及时止血是死不了人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说过在白云飞被刺之前他曾经夹住过匕首,虽只有一瞬但我想以他的身手已经足够。”
“可是,白大哥毕竟还是被打落山崖了。”司空逸又道。
“呵,”卫良又笑了,“如果山崖能那么容易摔死人的话,武林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大侠了,而他也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逸儿,你放心,象杨柳山庄附近那样的地形,十个山崖下面九个有河流,否则,那附近村镇里的人喝什么?”
“如果这是那样就好了。”
二人还在交谈,可马已经进镇了,寻到一家客栈二人一齐下了马。
“逸儿,”卫良笑道,“你先去定好房间好生休息休息,我去附近逛逛,一会儿就回来。”
“又休息呀。卫大哥,你不是说敌暗我明,我们应该尽快拿到那九张图纸吗?可你这几天怎么每天走不了多远就停下来休息。明明两天——如果日夜兼程的话,只需要一天多一点的路,我们却走了五天,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司空逸低声地问。
“什么药?耗子药!”卫良笑着,左手五指微张挡在脸旁压低着声音说,“鱼饵走得太快的话,又怎么钓得到鱼呢?”
说到“鱼饵”和“鱼”时,卫良竟然只做了做口型,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钓鱼?”
“好了,我就先走了!”司空逸正暗自嘀咕着,卫良却已经走了。
等待是漫长的,无趣的,也是让人最牵挂的。所以,人们通常是很讨厌等待的,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
望着窗外的圆月,司空逸有些困了,不,应该是很困了。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要睡下,可一想到卫良,她又强打起精神来。
“笃、笃、笃……”门外有人叩门。司空逸一个激灵立马站了起来。
打开门,门外站的果然是卫良。
“卫大哥,你可回来了。”司空逸道。
“有你在客栈等着我,我敢不回来吗?”进了门,卫良倒上一杯茶水笑道。
关上门,司空逸也坐下了:“卫大哥,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哦,我是去这里最大的赌馆了……”
“你去赌钱了?”司空逸几乎跳了起来。
卫良抬头瞧了瞧司空逸那惊讶又有些生气的眼神笑道:“算是也不算是。”
“赌了,就是赌了,没赌就是没赌。什么叫‘算是也不算’是啊?”
“我的意思是说:我去赌馆是去赌钱了,可我并不是为了赌钱而去赌馆的。”卫良道。
“那为的什么?”
“我为的是……”卫良拖长了声音道,“正如《道德经》所言:不敢说,可不敢说,非常不敢说。”
“什么,不敢说,可不敢说,非常不敢说。《道德经》里哪有这句话?”司空逸问。
“有,当然是有的,只是不是老子说的而已,”卫良饮下茶水笑道,“相传五代时冯赢王冯道让门客为其讲解《道德经》。其中一句是‘道,可道,非常道。’可门客一想,‘道’字正是冯赢王的名字,要避讳,不敢提及,所以就讲成了,‘不敢说,可不敢说,非常不敢说’。”
“好啦,卫大哥,”司空逸有些不耐烦了,声音不觉有所提高,“你不要再敷衍我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两天的路程,我们要走五天;你刚才去赌馆干什么?你就告诉我吧!”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不敢说,可不敢说,非常不敢说。”
“不敢说?卫大哥你武功高强,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还怕什么,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司空逸急了。
卫良苦笑道:“我怕的是隔墙有耳,隔瓦或隔窗有眼哪!到时候功亏一篑,我还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逸儿你放心,”卫良停了停,但不等司空逸说话就又说道,“只要一切都妥当了,我是会让你知道我这么是为什么的。”听完卫良的话,司空逸心里虽然还是有点不乐意但还是算吃了颗定心丸。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明天还要赶路……”卫良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轻咳两声又继续说道,“你就好生休息吧,我先回房了。”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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