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宋志杰在外面是个性格刚强，容不得别人说的人，可在家里是个惧内的人。听到老婆发火骂自己，赶快坐起身来，脸带微笑，说：“请夫人息怒，我去找王书记了。我怕医生、护士不同意我出去，所以没跟他们打招呼，也没有来的及给夫人你说一声。”
姚丽萍听说是去找王书记，火一下子消掉了一大半，但脸依然板着，问道：“王书记怎么说？”
“王书记说这个事他不知道，没有通过厂党政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属于临时的安排。等我伤好出院后，让我依然官复原职。”宋志杰删繁就简，捡最主要的道。
“不会是宽你心的吧？这些当领导的没有几句是真话。”听了老公的话，姚丽萍心里的火气是基本消掉了，说话的口气也软和了，带着怀疑的口吻道。
“不会的，王说话一般比较真实的。”宋志杰连忙解释道。
“但愿如此。晚饭都凉了，你吃不吃？”
“算了，我肚子不饿，”
“不吃，我回去。”姚丽萍说完提起饭盒，转身走出了病房。
宋志杰望着老婆的背影，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为自己巧妙地熄灭了一场老婆对自己的火气而感到欣慰与庆幸。
五十六
自前天晚上开过全厂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干部传达、动员大会之后，各车间、科室都开始为迎查整改而加班加点地工作。黄全福到厅里给领导送节，本来一天就可以回厂的，因探听到厅里近期准备对各企业进行考查，通过考查决定是否进行关、停、并、转、改的消息，郝彪就不让他急着回厂，要他继续呆在省城里探听厅里有关企业改革等方面情况，并及时向他汇报。711冶炼厂为了到省里、厅里办事方便，几年前在省城靠近省冶金厅不远处，不惜花重金买地建了房，设立了驻省城办事处。办事处是厂办公室下属部门，隶属于厂办公室领导，也就是黄全福直接领导。办事处主任胡呶，是个不学无术，靠拍马匹被郝彪提拔起来的，属于无德、无才、无能的三无干部。他是个见到领导，尤其见到手握自己升迁、发达大权的郝彪、王为民、周旋和黄全福等人笑脸有加，鞍前马后地围着转。见到没有权的普通职工是脸难看，话难听，事不办等势利之人。
711冶炼厂驻省城办事处，内有十几套用于接待厂领导和对外接待领导、高级贵宾房间，有娱乐场所。装潢的比五星级宾馆还要豪华，设施比五星级宾馆还要齐全。胡呶归黄全福直接领导，自然他要住什么房间，要吃什么，要玩什么还不是随他的意，胡呶还不是想尽办法满足他。黄全福像以前每次来一样，每天住着豪华套间，吃着山珍海味。可以进行打牌、搓麻将、游泳、洗桑拿浴、按摩、打高尔伏球等活动项目，其中有些活动项目是他每天必玩的。为了解决晚上寂寞，为了避开老婆的监视，他还把包养的二奶带来了……他每天在办事处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真有点蜀国后主刘禅在洛阳，乐不思蜀的意思。当郝彪打电话叫他继续在厅里探听消息，暂不回厂时，他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正巴不得不回厂，长期在这里呆下去。要说他在厂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玩有玩的，怎么不想回厂呢？你想他是厂办公室主任，不说别的，单说每天的迎来送往，接待应酬就够他忙的。他的吃、喝、玩都是为了接待应酬工作的需要，是被动的。再者，要想与二奶白茹芹在一起，还要时刻提防老婆看见，担心老婆知道。也怕厂里职工知道，自己的形象受损。这样在办事处，离厂离家远，自己与白茹芹在一起，除了胡呶知道外，胡呶知道也不敢往外说，其他的人不会知道，老婆更不会知道。另外，不在厂里，每天的迎来送往，接待应酬工作可以不用管，由副主任魏红兵接替了。总之，在办事处，他工作上可以轻松，行动上可以自由，精神上可以放纵。
接完郝彪的电话，放下手机，黄全福高兴的一把将面前的二奶白茹芹抱了起来，并在原地旋转。
白茹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先是吓一跳，接着格格地笑了起来，并用手不断地捶着黄全福的背脊，同时嘴上嗔道：“你真坏！你真坏！快放我下来，别摔着我……”
黄全福高兴地笑着，依然抱着白茹芹旋转着。他是凭着当时一时高兴的劲把身体肥胖，比自己身体还重十多斤，年岁比自己小二十多的白茹芹抱起来的。他毕竟是年界五十的人，又加这几天身体消耗较大，体力自然难于持久。不一会儿他便没有了力气，一下子把白茹芹放倒在床上。白茹芹一把抱住了他，接着身子一滚，把喘着粗气的他一下压在了自己肥胖的身躯下……
一个厂办公室主任在办事处每天住着豪华套间，吃着山珍海味。打牌、搓麻将、游泳、洗桑拿浴、按摩、打高尔伏球等，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你可以想象得到，像郝彪、周旋等厂级领导到办事处一定过着比神仙还神仙的日子。
国有711冶炼厂不但在省城设有办事处，在京城设有办事处，在很多大中城市也设有办事处。办事处名义上是为办事方便而设立的机构，而实际上是711冶炼厂领导们外出的行宫，是711冶炼厂领导们吃、喝、玩、乐，搞**的场所。是711冶炼厂的化钱炉。每年用于这些办事处单是招待费，维修费两项就高达千万元之多。办事处对领导有如此多的好处，这就是为什么国有企、事业单位，各政府部门都热衷于设办事处，这就是为什么中央三令五申禁而不止。
黄全福每天去厅里探听消息，偶尔送礼，偶尔宴请，通过多次这样，他与厅里领导关系更加融洽了，探到的消息更加多了。他每天不管有没有消息，都要打电话向郝彪、王为民汇报。这些工作做完了，余下的时间，就是他自己的时间。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玩自己想玩的东西。
黄全福这次来厅里探听到了厅里要对全系统所属企业进行考查，又探听到了考查组具体到厂进行考查时间的消息。也可谓身体与精神既得到了享受，工作上又得到了郝彪的肯定。按郝彪的话说，黄全福这次到厅里送节没有白去，收获非常大，为厂立了大功。
厅里派到711冶炼厂的考查组还未动身，黄全福就电话报告了郝彪和王为民。郝彪接到黄全福的报告，立即终止了正在召开着的全厂安全生产会议，转而召开起做好迎查整改最后工作和做好接待工作的紧急会议。会上先由车间、科室汇报整改工作情况。绝大部分车间、科室汇报工作整改完成。只有少部分车间、科室整改工作还没有完成，还有的遇到一些困难。其中，产品质量检测室就遇到检测设备不先进，需要更新的问题，这也是个老问题。产品质量检测室曾多次打报告要求更新，都因为周旋不重视，或因资金紧张，迟迟没解决。孙天翔在汇报完整改工作情况，接着话锋一转道：“……要想改变我厂因检测设备陈旧和有技术有经验的检测人员缺乏而影响到我厂产品检测质量的问题，就要更新现有的检测设备，同时要调进有技术有经验的检测人员……关于更新检测设备，调进检测人员的事，我室已多次向厂部打过报告，可到现在也未答复解决……”
坐在主席台上的周旋一听，很不高兴了。心里想你孙天翔主任没当几天，就敢在会上批评起我来。没等孙天翔把话说完，他板着脸连忙截住孙天翔的话说：“现在是汇报整改工作情况的时候，设备、人员的问题会后再说！”
坐在主席台上的郝彪听了孙天翔后面的话，也有些不高兴，等周旋说完，便说：“当前整改迎查工作，是我厂压倒一切的头等工作。我们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汇报整改工作情况和做好接待工作，至于设备、人员的问题会后再说再研究。”
孙天翔本想借这个机会使厂领导知道产品质量检测室工作上存在设备、人员的困难，并引起厂领导对产品质量检测室的设备更新和人员调入困难的重视与解决。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引得周旋、郝彪不高兴。他听了周旋、郝彪的讲话，后悔自己刚才心太急了，考虑问题不周全，不看场合，不看时间讲这方面的话。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太愚蠢。想到将可能会给自己的官运带来影响时，狠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郝彪看看要汇报的都汇报了，又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说：“迎查整改工作情况汇报到此告一段落。我事先没有与王书记和其他几位领导商量，下面我宣布这次接待组组成名单：组长周旋，副组长黄全福，成员司马平、魏红兵、韩紫琼、张阳、许志强、苟且、章杰、曹丽萍、方志向。接待组全面负责这次接待工作。各单位，各部门要积极配合接待、考查组的工作。考查组到那个车间、科室，那个车间、科室就要负责好接待，配合好工作。我今天再一次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个车间，那个科室在接待中，考查组有意见，在考查中被考查组查出了问题，我就处理那个车间，那个科室的领导，决不心慈手软。我宣布完了，下面请王书记讲话。”
王为民把记录本合上，说：“我完全同意郝厂长的安排和决定。刚才郝厂长关于责任和对责任追究问题的讲话我完全赞成。这次厅里对我厂的考查，是决定我厂的前途和命运的一次考查，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这就要求我们要高度重视，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先把整改工作做好，再把接待工作做好，让考查没有问题，顺利通过考查；让考查人员在我厂工作的愉快，生活的满意。追究责任，也是无奈之举，没有办法的办法，处理那个人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最好那个人也不处理……”
王为民很简短的讲话，缓解了郝彪讲话给与会者造成的心里紧张，而且也达到了讲话的目的。郝彪见王为民讲完了，便说下面由周副厂长讲话。
周旋听完郝彪宣布自己为这次接待组组长，心里很高兴。高兴的不是当这个临时接待组组长有多大的官，有多大的权，而是郝彪对自己的信任。另外，自己是组长，比司马平成员的职务高一些，从中可以看出郝彪对自己比对司马平要好一些，要信任一些。他知道按照过去的习惯，郝彪一定要叫自己发言表态的，自己也应该在全厂领导干部会上多讲讲话，也是在全厂领导干部中进一步树立威信的一次好机会；所以他利用王为民讲话的空档想好了讲话的内容。当郝彪叫他讲话，他很愿意很自然地发起了言。他便惯用起装腔作势，哗众起宠的腔调和言辞说道。他首先说了这次接待工作做得好坏直接关系到我厂的前途和命运的重要性。接着说要如何如何做好这次接待工作。最后对接待组成员提出多条严格的要求和处理办法。他装腔作势，哗众起宠的讲话获得了郝彪的赞许。“刚才周副厂长的讲话非常好，就是要这样严格要求和处理……”郝彪说完，接着说下面由司马副厂长讲话。
司马平不知道郝彪今天会叫自己讲话，故事先没有做准备，不过这类的讲话，对于他来说不成问题。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就做好这次接待工作的重要性，如何做好这次接待工作谈了自己的看法。
司马平讲完话，郝彪特意点名孙天翔发言。孙天翔万万没有料到郝彪这么快就来整自己。听到郝彪叫自己发言，他脑袋嗡的一声，心里顿时一阵紧张。他连忙站起身来，极力稳住自己的紧张心情，想了一下，便就如何抓紧时间做好迎查整改收尾工作，如何配合接待组做好考查组的考查、接待工作发了言。
其后还有人发了言。郝彪看看要讲的话都讲了，要发言表态的单位和人基本发言表态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便道：“今天的会到此结束，希望大家回去抓紧张时间把整改工作再作最后一次检查，力争顺利通过厅里的考查。请接待组成员留下，其他人散会。”郝彪的话音刚落，会场顿时一片移动椅子声，说话声，脚步声四起。郝彪、王为民、周旋、司马平等坐在主席台上的人没有起身，车间、科室的接待组成员没起身，都等着继续开会。
“大家往前面坐。”郝彪等不开会的人走完，便道。听到他的命令，大家纷纷起身往主席台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