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台照屋里,圆桌酒肉迁屋喜。
本来只是些小事,宋迟却买办回许多好食材来。可所谓“迁居”还需等到宅院里家具添置完毕,所谓的“家中宴席”不过是宋迟的授意。
不再恪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女眷——也就是杜安菱和慕氏两人被安排在圆桌旁边。酒肉紧接着饭食摆好,确实是平时难得一见的丰盛。
宋迟是想让杜安菱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习惯,渐而忽略了自己客居的事实。久而久之,哪怕是搬出去小住也念着自家人。
刻意让儿子坐到她对面,开席前吩咐连连。说什么前半生坎坷为人更善,加上知书达礼能画善琴比慕氏好上太多。
宋祝深以为然。
可终究是怕了坐在身边的内人,目光常常只是扫过就回到面前饭碗。
可是仔细看了几眼,有那么一刹那目光相遇——他有些心动。
是的,他有那么一瞬,被惊住了。
……
宋祝不知道自己看到了怎样的一个人。
她怎么样,自己之前倒是日日见着的。可唯独今日的宴席上,被父亲提点了一两句的自己仔细端详来她的风姿。
她身上衣衫不是很华丽,但丝绸上隐约的花纹很是惹人注意。衣襟相交在胸前,更显脖颈纤长白皙。
她很瘦,可又不是乡野里快要饿死的难民的那种瘦。久睡发髻有些凌乱,可零杂发丝在烛火下反射微光,星星点点耳边。
笔挺鼻梁下朱唇一点,两抹黛眉衬着眼眸中柔情万千。纵使未施粉黛,依旧与众不同。
她和慕氏真的大不一样。
她的目光移开了,但那一瞬间的风情已经印刻在他的记忆里。手中的竹箸不受控制停在空中,米饭失去粘性落回碗底。
大腿被人用力掐了一下,是慕氏。她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怨恨。
心神收回,宋祝狠狠谴责自己。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可能有孕。虽说将她留在宋家有他的授意,可总不能太心急。
抬头,却看到对面的她又一次抬眼。
……
那边,杜安菱也留神着宋祝。
事实上,她一上桌就留意到他的目光。可那目光是欣赏还是好奇,她总也说不清。
若说欣赏,杜安菱倒颇有自信。一个月来的相处,慕氏已经让她体会到许多烦心——宋家的人,想来也不会满意她。
若不是膝下有宋明这个儿子,再加上宋迟父子都是慈悲心肠,这样的女子或许已被夫家抛弃——而自己,杜安菱知道自己自客居宋家以来,没有什么事不合宋家人的眼。
所以,宋祝的欣赏便有了缘由——可杜安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终会顾忌。
那种欣赏,只不过是这位当年玩伴对她才艺的欣赏罢了——至于好奇?
当年大自己三五岁的一个女孩子,经历二十多年的分离。她去过富贵繁华的京城,在春月楼里当过那万众瞩目的花魁。见识尽灯红酒绿,却回到自己眼前,还买了房产栖居——这么多的过往哪样不值得他好奇。
如果还有其他?
说笑了,那不过是男子的冲动罢了。
杜安菱神色微微一滞,却看见他又一次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