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轮月依旧明亮,云雾低掩山谷间留下一轮五彩光晕。杜安菱站在溪边,高崖在溪水对岸连着墨色的天。
“杜家娘子,再不舍也该放手了。”
胡姓书生在月光中说,马鬃染上月光为他平添出一抹不近凡尘的气息。
可说出的话——也是那么不近人情。
她看向山,又看向人,在看向天空中半轮月。
一句“已经磨了半刻钟”的话带着不满传来,她皱眉。
“能否再留半刻钟?”
她问道,却是和那山匪的头子谈条件。
半刻钟吗,她也没有什么期望——可未曾想那“书生”点了头。
“只那半刻钟。”
……
那半刻钟,月光如水,绝壁下溪水涛涛。
站在那绝壁下,竹林在夜风中低伏。风荡起一阵阵浪涛涌起,此间安逸好似无人打扰的一处山间胜地,常常引来文人墨客留诗题画。
可这里不是。
半刻钟,泪下无言相对——想说的太多,却终究没能出口。
杜安菱眼前迷糊了月光和人影,入目莹莹一片。
却听了一句“娘亲莫伤心”。
“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居住罢了,也就是这山里,有幸还常会。”
他说着,可看似坚强的眼神也被泪水融化,说出的话语也带着哽咽。
他怕吗——实际上也是怕的,只不过总有一个理念支撑着他。
“娘亲,等个三五年,我定能战胜那匪首归来!”
……
真能这样吗?
杜安菱知道这句话不大可能是真的,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可以扭转当今局面呢?
杜安菱在想,却知道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想趁着夜色带杜瑜若逃离,可母子一对如何逃得出去?山路崎岖倒是适合马上驰骋,若是步行奔跑怎么能比得过马蹄!
杜安菱叹息这,看着月光柔和如水。
是时候了——离别只在那一刻,杜安菱知道,一分开就难再见。
转身,不时回头对视,杜安菱踏上山路。潺潺流水被抛弃在身后,山林里月光映照着竹木阴影。
杜安菱走着,不时回头。
回头已经看不到陡崖下的河溪——山路向上,转了个不小的弯后变了攀登的方向,那过去见着的“猎户”在转弯处挡住回顾的目光。
竹林里,她的脚步混杂着虫鸣更加清晰。
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二十多年,还是自己一个人——杜安菱自嘲。
这么多年,又是当年模样!
只有面前户牒上的画像提示着自己早已不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