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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还得去趟上海(2 / 2)

刚出了站,马锐就觉得有些迷糊,他以前从来没到过天津,虽听曹宝华说去香港得从三岔口码头坐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他看了看站房前空荡荡的一片空地,这大五更的连个马车什么的都没有,无奈地挠了挠头,决定先找个旅馆睡到天亮再说。

一个回笼觉睡醒,天色已经大亮,冬日的太阳虽然没什么热度,可金红色的阳光照在站房紫红的外墙上还是给人很温暖的感觉,马锐抬头看了看明显带有欧洲风格的站房阁楼,拉着老婆的手走到一排马车前。

几个车夫把马车停在一起,正蹲在地上抽烟聊天,看见马锐夫妻过来,也没人站起来搭话,只是自顾自地闲聊,一口浓重的天津方言说话又急又快,马锐听了两句也听不太清,就开口打断他们的话:“请问几位师傅,咱们要去三岔口码头,不知道离这儿有多远,车费多少钱?”

一个年轻车夫抬眼看了看马锐,见他们衣着光鲜手里还拎着行李,懒洋洋地问道:“你去三岔口码头是想坐船吧?”马锐看他一副欠扁的样子怒气暗生,简单答了声是。

那小子猛抽了一口烟卷,把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熄了,说道:“现在的三岔口早不停客船了,你要出海的话得到塘沽码头,离这儿有小百十里地的路程,一来一回得一整天,车费呢。。。”他迟疑了一下,“二两银子,换成银元就得三块。”

“我靠,看老子像个羊牯好下刀是不是?从北京到天津坐火车才五个银元(三等票),从这儿跑到塘沽你就敢张嘴要三个。”马锐肚子里骂人,嘴上还是客气了两句:“谢谢师傅了,我还是坐火车去吧。”按捺住打他个满地找牙的冲动,拉着许红妆头也不回地走了,听见那小子在后面呸地吐了口唾沫。

走出十几步,一个中年人叫住了马锐,“这位小哥,这是上哪去啊,要不要坐车啊?”冲着旁边一辆马车指了指。

马锐看马车还算整洁,这车夫虽然穿着粗布棉袄,可浆洗得干干净净显得很是干练的样子,点点头说:“咱们要去塘沽码头,你看多少钱合适呢?”

那车夫皱起眉头,“塘沽啊,咱们这儿的车都是做洋人生意的,就从车站到各国租界来回跑,要去塘沽的话,车费要得低了不划算,要的高了你还真不如坐火车呢。”

马锐心说,怪不得刚才那几个车夫带理不理的呢,原来如此。

谢过中年车夫扭头要走,那车夫又叫住了他:“小哥,你们到塘沽干嘛去。”

“坐船去上海。”马锐停脚回头答了一句。

“去上海从紫竹林就能上船啊,干嘛非跑塘沽去?”

马锐这才反应过来被那小子忽悠了,拉着许红妆转了回来,刚想说话,就听老婆“呀”了一声,马锐奇怪地问她怎么了,小丫头一脸为难地说:“才想起来,药都用完了,昨天就没换呢。”

“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都已经结痂了,过不了几天就好了,不换也没事儿。”

“那怎么行,到时伤口长不好,受风了怎么办,咱们还是找家药铺子买一些吧,临来前三婶让宝叔把方子都写给我了。”许红妆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

看她一脸坚持的样子,马锐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也有点担心伤口长不好,在这时代万一感染了那可是要命的麻烦。

马锐问中年车夫这附近哪有药铺,那车夫手抚前额想了想说:“这附近都是租界,洋人不信咱们中医,小哥要找药栈的话就得去城里了。”

马锐想想反正时间还早,就跟许红妆一起上了他的马车,,车夫一路介绍着:这里是俄国租界,这里是意国租界,前面是奥国租界。。。车子过金汤桥进了府城东门,找了两三家药铺,方子上别的药都齐了,唯独少了“白根”一味,那车夫为人倒是热心,拉着他们从东门大街找到北门大街,最后一直出了北门,拐到竹竿巷时,看到一家横匾上写着“怀庆药栈”的药铺门面不小,马锐决定最后碰碰运气,没有的话就不找了。

两口子下车进了药铺,马锐从许红妆手里接过药方子,冲柜台后正拿着一本手抄卷看得入神的中年掌柜说道:“掌柜的,麻烦找一味草药。”

那掌柜的闻声抬头,接过药方时跟马锐对视了一眼,马锐见他脸色蜡黄,双眉又浓又短,便如两条黑蚕卧在眉骨上一般,眼睛不大可眼神倒是锐利得很,心中犯嘀咕:这掌柜的不会有甲肝乙肝什么的吧,怎么脸黄得跟“金面佛”苗人凤似的。

那掌柜的略略看了一下药方,对马锐说道:“客人这是治刀枪伤口的外用药吧?”嗓音略为有些沙哑。

马锐心想反正你也不认识我,就老实回答说是的,那掌柜又问了问他受伤多久,伤口大小,是否结痂,沉吟了一下说道:

“白根就是白及,这名字好多年没人这么叫了,我这里倒是有,不过和这副方子里的三七一样也是止血用的,不过白及另有清毒生肌之效,和三七混用药效不但不会增强,反而会延缓伤口愈合,因此不宜再用三七,客人意下如何?”(犀利不懂中医胡掰瞎扯,各位大能不必较真)

马锐一合计,这方子不过是没学过医术的三婶在给胡子们治伤时,自己瞎琢磨着配的,这掌柜的既经营药铺必略通药理,他的话也说得头头是道,就点点头答应了。

那掌柜提笔在方子上改了一下,扬声喊道:“振声,抓药。”一个二十五六岁长得虎背蜂腰的伙计答应了一声,从一人多高的药柜后面转出来,接过药方一看,爬上高高的木梯从柜里取了一些白根出来,又接过马锐手里的几包草药,把三七去掉,熟练地把药混在一起,用纱布一包放到药钵里捣了起来。

那掌柜不再跟马锐搭话,自顾自地看书,等伙计把药包好递了过来,马锐接过付了药资,在药铺旁的杂货店里买了半斤生姜,小两口坐上车,顺原路返回了老龙头车站,没作停留,一路向东南过了海河,沿河边穿过法租界,来到紫竹林的英租界内。

一路上马锐跟车夫聊天时,顺口问起了袁世凯,那车夫每天迎来送往接触过的人不少,见识倒也广博,说道:“袁世凯?以前是在小站练过新军,当时叫、叫、对,就叫新建陆军,十几年前的事儿,都记不大清了,就记得新军配的全是清一色的德国式快枪,还请的外国教官,了不起,据说后来在山东镇压拳民,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这袁大人的顶子也越染越红,从山东巡抚一直当上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听说前年就入了军机了。”马锐听得攸然神往,虽然袁世凯后来依靠外国势力当上总统后,为了回报外国干爹而出卖民族利益丧权辱国,又恢复帝制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可他能在十几年前就练出一支新式陆军,虽说是为了增强实力捞取政治资本,可也算得上极有远见了,这死光头能在腐朽黑暗的清朝官场中青云直上,这份政治头脑就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倍。

马锐在北京无意中救了李莲英一命后,一路上就在YY着有没有机会碰到袁大头,甚至在想要不要瞅冷子悄悄把他干掉,省得丫以后窃取无数革命先烈们用鲜血换来的胜利果实,可看到天津城到处是外国人的租界,还有那一队队耀武扬威的洋鬼子兵,他就明白袁世凯不过是适逢其时地被外国势力选中当了他们的代言人,就算现在杀了袁大头,以后也会有方大头扁大头冒出来,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轮到咱马大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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