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马锐的预料,借助招工时引发的争议和媒体广告效应,“锐氏炸鸡”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连续半个月,排队就餐的顾客们热情丝毫不减,跟传统的牛肉汉堡相比,香酥可口的鸡腿汉堡和美味的香辣鸡翅让人百吃不厌,当然还有新鲜的果汁和外焦里嫩的炸薯条,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店员们脸上热情的微笑则是吸引那些顾客们的另一个原因,格外火爆的生意使得马锐有些应接不暇,除了通知农场主们提高活鸡和果品的供应量以外,他还不得不紧急招聘了一批女店员们应对深夜依然如织的客流,同时应他的请求,市政厅负责公共治安的几位官员下令增加这条街上的巡警数量和巡逻频率—作为“锐氏”的常客,他们手里都有一张马锐亲手送上的免费就餐卡。
马锐把三楼作为自己的起居室和办公地点,下面两层餐厅除操作间外将近500平方米的面积可以同时容纳200多名顾客进餐,但是这远远不够,在休息区和门外排队的顾客不比在座位上用餐的人数少,马锐适时推出了外卖服务,在休息区设立订餐点,记下那些找不到座位的顾客们的地址,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近百名兼职送餐员穿着印有“锐氏炸鸡”字样的红色马甲,把盛在纸袋里热腾腾的汉堡和炸鸡送到他们的工作地点和家门口。
“锐氏炸鸡”正式营业一个月之后,马锐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利润—他没接受过正统的财会培训,而未来的公司主会计师许红妆小美眉还在跟ABC奋斗中,他只是进行了一下销售收入减去成本支出的简单运算,得出一个结论:快餐厅本月的纯利润约为1180英镑。
这个很吉利的数字令马锐感到相当满意,事实上他把开业初期的广告和公关费用也算在了成本里面,随着“锐氏“知名度的提高,这些额外的支出会逐步减少,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在公司管理细节上的不足,如果换成曹宝华或马应彪这样的生意人来经营这家餐厅,利润起码要翻上一番。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马锐这样安慰了自己一下,把细化管理提高利润率的想法暂时放下,开始扩大“锐氏”的经营范围。
马锐带来的几本“天书”和地图册跟那些古董一起躺在渣打银行地下金库的保险箱里,他的钱包里放着一张手绘的南非地图—其实是把纸覆在地图册上描下来的,虽然后世里的很多地名跟现在的叫法挂不上号,但也不妨碍他用来参考选址。
经过仔细分析比较之后,马锐把他的第一家分店选在了伊丽莎白港,这座距离开普敦420海里的东开普省首府有着近百年的历史和10万多居民,繁华程度堪与开普敦相媲美,很符合马锐心目中的标准—他的计划就是把“锐氏”开到各大洲的主要港口城市。
马锐从快餐厅的职员中挑选了一名精明能干的布尔族青年,这个叫做埃默的德国后裔年纪跟马锐相仿,诚实勤劳中带着德国人特有的沉稳和严谨,两个人同乘一艘中型客轮于两天后抵达伊丽莎白港,马锐在市中心的邓肯街以1600英镑的价格买下了一幢二层楼房,在埃默的陪同下用了五天的时间办理开分店的相关手续,给他留下一些现金用来装修店面招募店员,马锐很不负责任地丢下埃默在这里忙活,自己一个人坐马车去港口准备坐船回开普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坐在码头附近一家名叫“克鲁兹”的咖啡馆里,马锐皱着眉头放下味道有些偏苦的饮品,随手拿起在路边买的一份《兰德每日邮报》看了起来,开往开普敦的客轮要三个小时以后才会开船,他决定在这里打发这段难熬的时光。
短短三分钟以后,马锐就被这份约翰内斯堡出版的报纸吸引住了,报纸第二版报道了发生在彼得斯堡一家金矿的黑人矿工暴乱事件,三名白人监工被杀,而黑人们付出了十六人被绞死的代价,附在新闻后面的评论词锋犀利指出了英国南非当局奉行的种族歧视和隔离主义所带来的弊端,虽然这个名叫华莱士的记者作出此番评论的出发点也是建议如何巩固殖民当局对南非的统治,但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自由主义方针还是让马锐看得津津有味。
20分钟后马锐放下邮报揉了揉眼睛,一口喝掉杯里残余的咖啡,摇铃叫侍应再续上一杯,又叫了一些不算很可口的小点心,在这里什么也不消费硬坐上几个小时实在有点交待不过去。
等侍应餐碟放在桌上后,马锐习惯性地抬头说了句谢谢,刚才的白人侍应已经下班了,他看到一张黄皮肤的面孔时不由得一愣,“你是。。。华人么?”马锐有些犹豫地用英语问道。
“是的,先生。”三十多岁的侍应同样用英语回答,他也看出来马锐不是欧洲人,只是双方身份上的差异使他不敢冒昧地上来搭讪。
“能坐下谈谈么?”马锐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下午三点钟咖啡馆里的客人并不太多,那侍应点点头说了声3Q坐到了对面,两个人开始面对面地用英语进行交谈。
听到他简洁的介绍后,马锐才知道这个姓陈的客家人是20多年前随父亲来到南非的,事实上这家咖啡馆就是他们父子的产业,不过是挂靠在那个叫克鲁兹的白人的名下而已。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开店呢?”马锐奇怪地问道,看这家咖啡馆的生意也不算太好,何必还要让名义上的老板抽取一部分利润呢。
“先生,你可能是刚到南非不久,还不太了解华人华侨在这里的地位,事实上,我们还比不上那些在码头和铁路上做工的自由黑人,虽然他们一样没有选举权,可起码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不动产,而华人经营餐馆和商店必须在白人的名义下,好让那些吸血鬼们堂而皇之地从中牟利,不劳而获。”
“你们怎么会到南非来的?”
“淘金。”他苦笑了一声回答道:“20年前约翰内斯堡发现了黄金和钻石,我们全家跟着同样做着发财梦的乡亲们一起从广州上了船,可稀里糊涂地到了这里才知道,开采金矿和钻石矿是白人的特权,华人和黑人只能选择在他们的矿山做苦力,或者去本地人的农场和甘蔗园种地,我的父亲选择了在码头做工,攒了一些钱后开办了这家咖啡馆,还要从微薄的收入中提出15%的利润交给那个一分钱都没投资的‘老板’。”
“在南非的华人多么?”马锐饶有兴趣地问,如果可以的话,他很乐意调整一下自己的后续计划,相比那些没开化的黑人,他更愿意雇佣华人,起码大家都是一样的面孔,看起来也舒服一些。
“很多,除了我们这些集中在伊莉莎白港、东伦敦和开普敦等港口城市的客家人以外,还有很多在金矿做工的广东人,他们大多聚居在‘黄金城’。”
“约翰内斯堡?”马锐也听说过这座城市的雅号。
“是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