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太师不知从哪儿听来了我跟费沧交手的事,正发火呢,就差差人绑我回去了,我可是拔腿就跑,好不容易才溜之大吉。太子,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伍太师的脾气,我可不敢帮你顶着。你自己闯的祸,自求多福吧。”
伍员一脸委屈:“别呀,太子您不能看着我往火坑里跳阿!”
太子建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那你也不能拉着堂堂楚国太子跟你一起往火坑里跳,对不对?”
“好吧,我早该想到,因为太子您从小就这样,惹了祸,都让我哥跟我扛着。”
“你还敢提,要不是我救你出来,你现在早被费少师押入皇宫跪着听罚了!”
“好了,咱不聊这个。太子,您说,我进城时连守城的军士都没认出我,怎么就在大街上给人认出来,还被我父亲知道了呢?”
伍员边说边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树干上,腰上挂着的剑跟树干相撞,剑柄上悬着的镶玉铜环发出轻微的“当啷”声。
太子建和伍员均是一怔,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对视——
“剑!”
洞庭湖湖底洞天,洞内幽暗的水光映照着被火光喷洒出无数魅影的墙壁。
洞天的水帘内隐约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形,她是甘棠宫尊主葑陶。女子在水帘后面打坐,身子周围有袅袅轻烟散出。
水帘旁两排黑衣人站立守卫。洞天内静的只有水帘**在地的声音。
一个黑衣女子匆忙跑进来,在水帘外跪下。
“尊主!楚国下属来报,龙渊在郢都出现!”
“尊主,我们要不要增派人手,前往楚国夺回宝剑?”
葑陶冷笑一声,“蠢货!当然不是。他既然肯替我们办事,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是更美?”
黑衣女子恍然大悟,“您是指吴国公子夫概?”
“不错。传令楚国下属,不可轻举妄动,派人暗中留意龙渊的去向,随时飞鸽传书来报!”
“是!”
葑陶站起来,背对着雨帘,妖媚的音色,如洞内诡异的熏香般在洞府里回荡。
“老尊主,等到我将五剑秘密破解,淹国复兴的那天,您就知道,我才是你真正该选择的下一位甘棠宫主!”
费府上下都被白色充斥着。白色的丝幔在屋檐下、墙柱间、窗棂畔疯狂随风舞动。费无忌身披麻衣闭眼立在檐下,凌乱的鬓角旁又多了几束白发。
屋内传来几近昏厥的哭声,费夫人被两个侍女搀扶着,跪坐在堂间的棺木前,痛苦不已。
青色的天空中传来几声凄惨的鹰唳。费沧临终前的声音,费沧儿时的欢声笑语,费沧小时候带着恳求和畏惧拽着自己衣角的时光……这一切都在费无忌耳边回荡,在眼前重现。费无忌面部表情变得扭曲,显然在极度痛苦中。
“父亲……我已经很尽力了……”
“母亲……明年春天……你带我去云梦好不好……听说那里是我们楚国最美的地方……”
“父亲……他……污蔑咱们……我、我尽力刺到他、我报了仇了……我……不是没出息,不是没用……对……对不对……”
“父亲、母亲……我……对不起你们……”
费无忌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上。良久,猛地抬头,面部竟然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沧儿,这笔债,我要他们以十倍、百倍的代价来偿还!”
费无忌的声音充满怨毒和凄惨,扶摇而上,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要离和嬋鸺的爷爷死了,费沧也死了。
一个是可怜的孩子失去唯一的亲人,一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人没做错什么,费沧,似乎也没做错什么。伍员救了老人,没有错,却无意中杀了本性善良,跟费无忌完全不同的费沧。
所以,这件事,只有伍员一个人,做错了。而随之跟来的惩罚,仅仅是他一生悲剧的开始,最微不足道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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