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想死,待在外面不要回来就好了,不要让她看见,否则的话,她看到了,还能如何,任凭他断气死去吗?
眉婉还是像第一次见到叶覃时做的那样,用柔弱窄瘦的肩膀托起他的手臂,继而让他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
他长得壮实,肉都是硬邦邦的,眉婉要紧牙关才能抱紧他不让他再倒下。
好容易进了屋之后,跟上次做的也没什么不同。
给他施针,换衣,再找出些金疮药涂在手背的小伤口上。
只是心情,心情……
眉婉咬了咬自己的唇,想把涌上来的那些苦涩狠狠地压下去。
向来,向来她只是想找到一个能够携手相度一生的人。很久很久以前是她太单纯,把阴谋利用伪装下的关护当做真心相爱,结果到头来遍体鳞伤。现在呢,她不过是过着寻常人的日子,嫁了个无权无势的男人。呵,这无权无势的男人,却对她防备甚深。
说到底,那相濡以沫的温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了吧。
望着他还在昏迷中的侧脸,看到上面慢慢恢复了几丝血色,眉婉便想离开这屋子。
和他待在一处,即便他还昏迷着,没醒,她见到了也觉得心里堵得慌。
走出屋门之后,天还没完全亮,只有灰蒙蒙的一丝暗光在远空静静闪现着。
眉婉觉得有些疲惫,毕竟几乎一晚上没睡。但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教人有些喘不过气。
虽然心里对叶覃还有些生气,但他这次又伤得不轻,眉婉无法真正做到置之不理。
更何况,他是她的丈夫。
只不过这也怕是她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罢了。
眉婉去厨房做了些清淡的稀粥。
米香慢慢地弥漫到了狭小厨房的每一寸角落,眉婉觉得周身都暖烘烘的,而且还有火焰的影子在脸庞上跳跃着,更增添了一分炽热的暖意。
一晚上没睡,又忙进忙出大半夜,眉婉也早就饿了。只是这肚腹虽空得厉害,她却一点进食的胃口也没有。
将锅里的粥盛出来之后,眉婉便端进了里屋内。
叶覃现在应该是醒了,她在心里想。
进屋之后,里面还是弥散着不深不浅的血腥气息。
眉婉轻嗅了下鼻子,接着来到床前,把手中的东西先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却是没醒。
眉头还紧皱着,像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难事。
是啊,他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怎么可能没有半分难事。
眉婉在心里轻叹了一声,顿了会儿,最终还是坐到了床边,将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塞回被子里。
或许是感受到一丝温暖的慰藉,叶覃的眉峰稍稍舒展开来。
眉婉就这样陪着坐了很久,直到外面天明,直到叶覃额头冒着冷汗醒过来。
第一眼看到是眉婉的时候,叶覃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嗓音沙哑地开口问道:“我……”
“伤到了手臂,所幸躲过了筋骨。”没等他说完,眉婉便淡淡地替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眉婉素来性子温淡,不过平时就算话不多,也不熟络,但也绝不疏远和冷漠。
这个时候,叶覃却能感觉出来,她是在生气。
至于在气什么,他也很清楚。
“眉婉……”叶覃嗓子还是哑得厉害,他清了清嗓音,执意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出来吧。我都回答你。”
就算是她问他从何而来,真正的身份,他也不会再隐瞒。
眉婉应该不会知道,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平生许下的诺言少之又少,但一旦开口,便是毕生也不会收回。
这小小的诺言在有些人眼里看得价值千金,但于其他人来说,其实并无什么不同。
眉婉闻言只是轻笑了一下,笑意与方才相比更轻更淡了些:“我没什么可问的。醒了的话,就坐起来吃点东西吧,你的身体有点虚弱。”
她起身要去端桌上的那碗粥,谁知还没站起,手就被人给拉住。
叶覃抓她的那只手刚巧是受了伤的。
眉婉的笑容倏尔冷了下来。
“松开手。”她的声音有些沉。
叶覃脾气向来是拗的,她只是这么一说,他当然不会放。
眉婉还记得昨晚查看伤口时那有些狰狞的刀口,心里顿时更急了些,几乎是有些气怒道:“叶覃,快点放开手!”
叶覃还是没松力,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眉婉,说说,你到底在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