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才干,他是真的佩服,当朝能做到叶覃这般的人真没有第二个。
而论才情,他却有些微词。
明明他比这叶将军风趣得多,也幽默得多,更招女孩子喜欢,为什么阿绾的目光还总是略过他,直接定在叶覃的身上呢?
这都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跟阿绾青梅竹马的感情已经足够让她对他日久生情,但是半路出来个叶覃,当真是坏了他的好事。
他向来不是个大方的,坏了他的好事,他也不能让这个人好过。
“敢问叶将军一句,贵夫人是为何离世?末将虽未曾谋面,但对贵夫人却是存着敬意的。”秦疏脸上的表情存着些遗憾。
叶覃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因此只是冷淡回了一句:“世事无常。”
秦疏不置可否:“若是夫人知道将军为其神伤至此,估计心里也会颇感欣慰。”
“秦疏。”叶覃的脸色和语气终于全然冷了下来,“我念你是长公主的旧友便对你客气三分,但有些事情的底线,你触不得。”
原来那个女人是叶覃的底线啊,秦疏笑了笑,软下语气道:“将军说的是,是末将逾矩了。”
宴会接近尾声,慕容承琰才似随意提了一句:“叶爱卿可曾在京中有中意的官家小姐,若有,朕今日就为你做了主。”
叶覃的眸底有些寒凉,但还是起身恭敬回道:“启禀皇上,微臣的妻子过世尚不足一月。微臣无意另娶,还请皇上见谅。”
“是朕唐突了,”慕容承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叶爱卿先前早朝时便告知过朕,是朕今日喝多忘记了。原本就算爱卿心悦长公主,朕也会为你们赐婚。既然爱卿如此说了,罢了罢了,是朕操多了心。”说完之后笑了两声,似乎说的只是个玩笑话。
而场下的许多人却因此听出了些不同的意味。
只有当事人叶覃缓和了神色,坐了回去。
秦疏此刻嘴角带着些嘲弄之意,他心里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招惹叶覃的好时机,但是方才皇帝说的那番话,却让他怎么也不是滋味,要发泄出来才算好。
“为将军和长公主赐婚,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和喜事,将军竟然没有把握住机会,真是可惜。”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冲了些。
叶覃则是如往常一般的清淡:“秦将军认为本将军该上请这门婚事?”
秦疏被堵得有些说不出话,好久才继续道:“长公主人品敦厚,性情纯良,可不是凡夫俗子能相配得上的。”
是啊,静慧长公主,从来都是本朝的一个高高在上、近乎神坛的女子。
能够娶到她,便相当于得到了地位,权势,金钱,荣耀,是多少京城子弟的梦中之景。
曾经叶覃也想过,只是上述的那些他都不看重,他娶一个人,只会是她这个人本身。
他对长公主,有敬重,也有过若有若无的情愫。只是在厚重的恩情与感激之后,他不敢亵渎。
但现在,仿佛有什么已经变了,早变了。
“长公主确实什么都拥有了,只缺一个爱她宠她的男子。这份重任,还要担负在秦将军身上。本将军对公主,唯有敬重,不敢高攀。”叶覃算是说出了心底的话。
秦疏闻言有些怔愣,他以为……
“将军难道对公主无意?”
“本将军此生,不会再娶。”
不会再娶,从一个身居朝廷高位的男人口中说出,不仅仅是代表着一份深厚的情意,他放弃的,将会是整个家族门楣日后的荣光。
秦疏听到之后只觉得震惊,现在的他根本不明白,为了一个女人,叶覃何至于此。
而在日后,经历过世事苍凉之后,他才知道,有时候守住一个人心的,不仅仅是情爱,还有承诺,还有责任。
眉婉的“死”,已经将叶覃心里的什么东西给掏空了,仿佛让他失去了再爱的能力。
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的人,再无法给别人一个承诺,一个未来。
哪怕是给了,也有什么会始终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随着年月的增长,越扎越深。
无法自拔。
——
宫中宴会结束的时候,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细步走过来,伏在叶覃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叶覃闻言神情有些凝重,但顿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应了下来。
有些事情总逃避只会越发复杂,既然逃不过,还是早些时候得出结果的好。
跟随着小太监走过来到后殿,叶覃静心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今夜他喝的其实并不多,但此刻脑中却有些闷疼,可能是因为想到了以前的事。
等了近半刻钟的时间,一袭明黄的身影终于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