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推算的,胤禛应该会在十点左右进宫交差。
所以,自十点之后,就不再召见大臣。
结果一等,等到了十一点多。
皇帝看了无数次,蹲墙角“嗒嗒”摆动的西洋钟,终于听到了四皇子求见的通报。
进殿拜礼,客套的问候说完,
皇帝急声问:“说说看,这件案子,你是从哪儿入手的?”他最好奇的就是这个,怎么能想到于成龙了呢?
这个问题,胤禛早就准备好了。
“朝野上下都知道,河道槽运是皇阿玛的心头之患。儿臣就想,即使是严重超支,也不一定是有人从中获利。”
“关于帐目的问题,儿臣深有体会。比如儿臣自己,吃穿住用内务府都管了,以为府里用不着银子,帐上应该有很多钱才对。前不久,儿臣才知,整个府里居然只剩下了一百多两。”
说到这里,胤禛做羞赧状,声音也小了些。
“儿臣并不是心里没数,只是没管过帐,不知道诸多的小钱加起来,会是一个超大的数目。”
“儿臣就想,无定河的预算员可能也是如此,算帐的经验不足,导致预算失误。于是就寻思找一个严谨又全面接触过河务的人了解一下,想到了赋闲在家的于成龙。”
这个答案,皇帝非常满意。
遇事首先想的不别人的错处,而是抱着一颗体谅之心,想法设法的去了解真相。
连连点头,赞赏:“有悟性。”转话又说,“府里这么缺钱?难怪前几日,朕赏你媳妇大不列颠国进贡的首饰时,她说要现银。”
胤禛的声音更低了些,“小樱是懂事的,把她的年俸偷偷放在了公帐上,我前几日才知道的。”
皇帝看着胤禛微红的脸色,暗自琢磨。
贝子一千三百两,福晋五百两。加起来,一千八两。
一千八百两能做什么?
前些日给小十六添福,四阿哥府里除了礼物外,好像是送了三百两元宝银?另外两个分府出去的阿哥,可是都送了一千两。
这次还是多的。
九月份,王太傅六十岁吉寿,因为是太子的老师,太子赏赐五千两就不说了。另外两个阿哥均是一千两的红封,四阿哥仅仅封了一百两。
他知道后,还腹诽四阿哥薄情,做事不大度。
没钱怎么大度?
这家生孩子,那家娶亲,过生日要贺,升官要贺……哪个月都要添礼,没完没了的人情礼要送。
难怪老四媳妇出去吃个饭,吃不完了,还要带回家;衣服明显小了,仍在穿。
大阿哥有叶赫那拉氏的惠妃母;三阿哥有马佳氏的荣妃母。
德妃还要往家里添补,自己都不宽裕。
思及至此,皇帝心酸了。热烈地问道:“此次,你想要什么赏?尽管说。”
这番说词,比预想中的效果还要好,胆子可以稍稍的放得更大一些。胤禛思索了片刻道:“皇阿玛能否准许儿臣从内务府借五十万两银子?每半年还一次,三年内还清,按市面的利息计算。”
皇帝稍怔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到时候拿什么钱来还?”
胤禛叙叙道来:“朱家庄是小樱的庄子,她这次跟儿臣过去,看了新修的河渠之后,认为以后不会再发生水患,准备向亲戚们筹钱在那里建房子,让鸿文学堂使用。”
“前期大概需要十万两银子。”
“建了学堂,德水镇就可能繁华起来,再建些铺子,客栈。投入的钱,慢慢都能赚回来。”
“学堂办大了,远近闻名,到时候也能赚钱……“
皇帝听到苏樱筹钱的时候,就决定让内务府借了。筹钱,向谁筹?肯定是向她娘家那些富贵亲戚们筹。
我爱新觉罗氏有用不完的钱,还用得着你们的?
皇帝提笔一边写字,一边说:“我给你写个条子,等议完事后,去内务府领。利息就算了,三年之后,一并的还。”
嘿嘿,果然是想象中的结果。胤禛没做推辞,直接跪下谢恩。
接下来,皇帝又听取胤禛讲述无定河的细节,越听越满意。既满意河修的好,又满意胤禛做事的认真细心,仅仅两日的巡河,就能对修河状况了如指掌。
问什么,都答得出来。
梁九功进来小声问询了两次,要不要摆饭。
第一次皇帝挥了挥手;第二次,胤禛说皇阿玛的龙体安康要紧,还是等午饭后再议吧。
皇帝才算应了。
这日,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四阿哥陪皇帝用了御膳。
皇帝不叫饭,御膳房是不会开饭的嘛。
各宫主子以及小阿哥们,都派人催几次了。到了饭点,皇帝不叫饭,这么大的事,肯定都打听原因啊。
得知原因后,有人羡慕,有人暗骂。尤其是尚书房的小阿哥们,半大小伙子,正是容易饿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