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安夹在囚徒中间,身侧又多出一个陌生的声音。他从不会去寻这声源,总悄悄听着、默默记着。
“老兄,你这是犯什么事儿了?”好像是另一个人在关切地询问。
“说来话长!
我就河东四路上的一个小贩,挑了些自家田里种的黄米、稻粱去街市上卖。那日,也不知得罪了谁还是怎的?才放下担子,迎面就过来个痞子,二话不说就污我占了他家的摊位,硬是把我菜担子踢翻了。
我陪着笑脸跟他商量,哪晓得,那厮直冲上来抽了我两嘴巴子。我被他两巴子扇得懵懵的,鼻腔流血不止。兴许是气疯了吧,脑门子一热就跑过去用力推了他一把。真他娘不巧,那厮……那厮居然这么不经推,倒在地上,就这么倒在地上摔死了。哎……老子就这么蹲了牢狱!”
“呵,咱可真是同病相怜。当初我要是知道自己死不干脆,会到这鬼地方来修河道也就不这么冲动了。那年我娘子在东家做下人,有一日放工回来,娘子泪眼婆娑、衣衫不整。一见我便扑上来哭诉,说被东家老畜生欺负毁了清白。我……我哪能咽地下这口气,夜里就气得抄起锄头,要去找东家那老不死的。可是娘子拦住了我,东家财大气粗,权强势大,我定半不过他,让我别吃眼前亏。可是……
可是翌日醒来,娘子却喝了盐卤趴在了灶旁。呜…呜呜呜……我那个恨呀,立马抄起锄头奔了出去,一见到那色鬼东家就抡了下去……”
“你们这都算甚?我才是最冤枉的。要说我也是瞎凑热闹跟着邻里兄弟去了回村上的赌坊。那日也是赶巧,我在边上看了一阵子,想着试试手钱,又正好发了工钱,就押了两把。嘿!这手气旺得真他娘的止也止不住,都怀疑是神仙附体了,赢了可不少呀!咱也不是贪心之人,想着见好就收吧!可还没跨出门呢,就被两个彪汉堵在门口,死活说我出了老千,手脚不干净!”
“然后呢?你把赢的都还出来了?”其中一哥们儿好奇地问。
“哪能啊!我当然不承认!没有的事儿!可那彪汉哪肯听,直接拔出一把短刀要坎掉我两截手指头呐!哎哟,这可急煞我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想快点离开。可就抵住那汉子推推搡搡间,刀子像是长了眼睛,不知怎地插进了那厮胸口……那血都飚了我一脸。这不,赌坊里就有人去报了官,我就成了杀人犯了呗!”
“啧啧,世间险恶呐!”
“哎,我说,我可是打听到咱这白都丞看着像个内敛白皮书生,可也是好这口之人呀!”
“乖乖,你小子这都能打听到呀!”
“你瞧他整日里两只眼睛浮肿地跟那田鸡似的,又多数是在月底几天。你想啊,可不就是领了月俸那几日前后吗?”
……
叶念安没有甚打听八卦碎嘴的兴致,也从不相信这些不靠谱的道听途说,可偏偏这几个同犯说过的几句,飘了上来钻进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