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贵客来时,下酒菜不是只要了咸口的嘛,我想他是不喜甜食。”宋厨娘敦厚笑道:“丫头说的圆子,大约是照顾姑娘的胃口吧。”
灶上的柴火还没停歇,避子汤已经送进房里,药汁浓黑,味道苦涩刺鼻,掀开盖子便冲出来,盛秋筱眉头也不皱,端起来便要一饮而尽。
“嗳……”折扇公子伸手欲拦,反被盛秋筱挡下,朝着门外瞥了瞥——送药进来的只有一个小菊,却不知管事妈妈早就守着,正为防范女子们耍心眼,假意服药,再冒出个孽障惹出风波。
小菊端了空碗出来,赵妈妈查看过,也听着动静并无异样,方才放心满意离开。房中盛秋筱神色如常,只是被汤药味道刺激,略有反胃,使得折扇公子面有歉然:“早知如此,便不劳累姑娘为在下圆这场戏了。”
秋筱巧笑嫣然:“公子言重,奴婢本就是红倌人,芜子汤什么的,也不差了这一碗。只是奴婢冒昧,实在想问公子……”盛氏迟疑片刻,“若公子真的属意花魁姐姐,为何不向她表明心意,反要这般一波三折?”
盛氏正中要害,折扇公子哑然,张口欲言又生生忍住转了个弯:“秋姑娘是自信过甚,还是对你家姐姐过于信任?她那样的执拗脾气,你如何敢断定我属意她。”
“看来是奴婢失言了,公子莫见怪。”盛秋筱背过身,垂眸细细整理起自己的衣衫,状若无意道:“其实公子说得在理,姐姐虽貌美如花,却因着常年病弱缠身,性子才被煎熬坏了,眼瞧着连夫人也快恼了她,当真可怜——奴婢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姐姐却被罚亲自操持离枝妹妹的身后事,还要日夜抄写经书,为离枝渡灵,这可如何使得!”
两个人背对着,盛秋筱看不见凌公子作何表情,却也能猜出个十之七八。她如此行事,并非有意与离家哥儿不对付,只怨心思太玲珑,详谈不过四五句便深觉来客对花魁娘子确有柔肠,偏绕开对方要了自己,安知不是近乡情更怯的小儿女心思。
客人并没有搭话,盛秋筱便不好继续,正巧厨房送来早饭,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下人布好碗筷正要告退,半只脚已踏出门槛,凌公子忽然开口了,板着面孔问道花魁现下如何。
“奴婢们无福伺候小姐,只知道小姐身边的绯云姑娘领了早饭,先奴婢们一步过来了。”杏花垂手答道。
凌公子不置可否,秋筱适时上前两步,放柔了声音,语气中不无担忧:“姐姐体虚,冬日容易贪睡,今儿却这样早,必定是为了受罚忧心,彻夜难眠。奴婢有个不情之请,恳求公子大度,放奴婢去对面探望一眼,别叫姐姐孤零零一个人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