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言,黄卷琅华藏二酉,青编竹简集三坟……”
翠儿想着灶上不能缺人手,低头出了房门便迈起碎步,隐隐约约听到夫人仿佛念了句诗。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觉着好听,回到厨房,王妈妈果然已经开始处理那两条鲜鱼,还说难得冬天里,遇上鱼肉这样肥美,除了做汤水,还能匀出些,腌过了晒成鱼鲞。
青花瓷盅是传晚饭的时候,王妈妈过来收拾的。将军驻守在帐中,不常能回家,主母便吩咐,不必拘束礼节,每逢用饭便在各自的院子里。提梁食盒小巧轻便,下人抬了到主子们跟前,饭菜还是热腾腾的。王妈妈领着丫头摆饭,菀青夫人将女儿交给奶娘,亲手为儿子整理练过的字帖。日子平淡,饭桌上甚少有什么值得谈起的家常,王妈妈舀了鱼汤奉上,顺嘴提到今儿的鱼贩子,说那人还以为奇货可居,贪心想抬价钱,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儿赔在手里。
“虽说确实,冬天河水都结了冰,可也不是到处都摸不着鱼的。那人原也不是专门卖鱼,从前在二道街口卖糖葫芦,他家媳妇替人浆洗衣服。”王妈妈抱着姑娘,陪坐在主母身边的杌子上,“夫人瞧这鱼,他见没有别人卖,一开价就比市面上多了一倍,奴婢不想理会他,正打算走,就听有人说,他若这样赚黑心的钱,殊不知隔壁巷子就有位青年,刚刚挑了新鲜的鱼虾,乡里乡亲的,谁也不缺他这一口,还有他媳妇,怕是再也寻不到浆洗的活计。”
“所以,他生怕竹篮打水,就赶紧压了价钱,将手中的鱼售卖出去了?”菀青夫人摇了摇头,撇一匙鱼汤抿了,并不觉得有多好笑:“我每日闷在后院,也听不见外头的见闻,他们夫妻摆摊、洗衣,也就是谋个吃穿罢了。上午才收到信儿,城郊山下的庄子走了水,是几个孩子顽皮,不小心点着了柴堆,可不知道挨了爹娘好生一顿教训。”
说起那处庄子,王妈妈似乎想到什么:“喔……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好在只是烧了柴火,没伤到人。不过有件事儿,奴婢也只是提一嘴,当年,余老八自求发落,就是去了那座柳屯庄。”
王妈妈说得小心,主母却愣了愣,方才反应过余老八是何人:“已经……快三年了吧?他们夫妻两个都再没有过消息,你怎么提起他来了?”
当初的事毕竟不光彩,虽说错在阿施,可余老八也颜面全无,王妈妈留意打听过,他到了庄子上只是老实本分,整日不带吭气,好在无人嘲笑他,日子也算一天天好转。而至于阿施,彻底无颜再面对将军府中人,仿佛彻底销声匿迹,直到今日在大街上被王妈妈撞见,才知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是奴婢买好了鱼,还没等回头,就听见有小孩子哭闹,说自己饿,求着娘亲买鱼吃。奴婢多看了一眼,那孩子实在瘦弱,她喊的娘,就是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