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待字闺中时便是最最疼爱她这个弟弟的,现如今李冉龄虽挂着国舅爷的名头却无实职,且生性放浪形骸不受约束,文武百官都看不上他,皇帝御案前一摞高的奏章,有多半都是写李冉龄的恶劣行径的。
这两日又传出李冉龄好男风的小道消息,朝中大臣都有耳闻,消息流窜更是让李冉龄本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又添上一笔新迹。
于是乎李妙便于皇帝求情办了个骑射宴,若李冉龄能在群赛中脱颖而出,便给他个不怎么要紧的朝中武职的位置。
李冉龄去宫中赴宴的消息被月里知道了去,便央求李冉龄能带上自己同去,毕竟来凡间一遭,没见过宫中景象岂不很是吃亏。
李冉龄想都没想就回绝了月里,两人推推搡搡走到了府门外,却不曾想门口还站着两位老熟人,四人对视皆是一愣。
两位都是李冉龄的同窗好友,一位是郑家织坊的小公子郑功旭,一位则是那晚来得子的赵老将军家的独子赵爱仁。
并称书院‘两大闲游公子’,是学生堆儿里面的‘楚翘’,夫子眼中的朽木。
其中最唯湘东学子所津津乐道的,便是当年这郑赵二人不论春夏,不论秋冬,没日没休的各种攀比。
上至谁的家底殷实,穿的料子价比金高;下至谁戴的玉坠子水头儿好,谁罐中的蛐蛐儿叫的清脆响亮。
原以为二人就会这么不对付下去,可偏巧二人都对李冉龄这个表面放浪形骸内里却重情重义的家伙颇为青眼,于是三人成众。
自此湘东书院的后辈们只闻‘三大闲游公子’每日肆意洒脱,令人羡慕,却不曾知晓还有个‘两大闲游公子’的老黄历了。
郑功旭一眼就瞧见月里了,对方轻挽云髻,斜戴金钗,面施淡妆却难掩倾国之色,青烟翠雾般的罗衣,笼罩着她轻盈的身体,一看就是个金枝玉叶的富养贵人。
“这,这位是?”任是反应迟钝的赵爱仁也注意到了月里,虽然面冲好友可眼珠子却也忍不住往月里所在的方向发飘。
“不过是我府上一个还未纳入房中的新妾,没什么好提的,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去宫中赴宴罢。”李冉龄说着便开始拼命的用身体遮挡住两位好友的视线,把人往车上赶。
见此场景,月里顺势转变攻略对象,看向郑功旭与赵爱仁的眸光清澈,探扇浅笑道:“我也想去宫中瞧瞧,两位公子可否能带上我?”
李冉龄还来不及阻止,月里便已是被郑赵二人搭着手请上了马车,把李冉龄赶到一边顺理成章的坐在了轿内正中间。
“自然是能的,这马车都是我的,以后姑娘想去哪儿,直接招呼我郑二一声,保证随叫随到!”郑功旭胁肩谄笑,说着又往月里身边坐了坐,“还未曾问过姑娘姓名?”
“我啊,我叫月里,明月出南禺,长风几万里,这便是我的名字。”
李冉龄明明这是第一次知晓月里名字的含义,却总觉得这句两句题诗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
愣神的功夫马车已是悠悠到了宫门口,几人从马车上下来陆陆续续过了侧门,却在月里这里被拦下了,原由是月里没有娘娘的请帖不许进内。
李冉龄作壁上观,丝毫没有求说通融的意思,反倒添油加醋道:“这是皇家宴,皇帝会亲临到场,不相干的人本就是不予入内的,谁知道你怀的什么心思,会不会对皇室成员造成危险,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府吧,我早就同你说不要来了,你还不信。”
“好啊李冉龄,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月里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还不等侍卫反应过来,便是十分精准的砸到了李冉龄的手腕,然后吐了吐舌头道,“你活该!”
李冉龄揉了揉手腕,转身负气走进宫门,郑赵二人虽是难以取舍,但还是选择好友紧跟了上去。
宴会上皇帝坐在上座,身边有帝后李妙,再往下就是李冉龄这几位小辈与那些王宫贵胄等一众人。
歌舞开场后,陆陆续续上了菜肴,几位参赛皇子与大臣之子都提前告退换上了便服做准备,只有李冉龄还泡在女人堆里调戏大姑娘。
这时人群中突然听见皇帝一声叫好,姑娘们也纷纷从李冉龄身边散去,都到前面围观比赛——原是一个少年射中了高空中盘旋着的秃鹰,此时他正手里举着他的猎物绕场展示。
可最让人惊呼的还是这位公子的相貌,清新俊逸,眸光生辉,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一身着浅色圆领窄袖衣袍,胸前绣着竹叶与飞鸟的花样,腰间环着黧黑白玉的腰带,额前分开的碎发遮挡住半边眉梢,垂落到胸前的两侧鬓发随着身形轻轻晃动。
“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我也觉得眼熟,就好像刚刚才见过似的。”
身边响起赵爱仁和郑功旭疑惑的声音,李冉龄也好奇的抬头看去——这难道不应该是方才被拦在宫门口的月里吗!
李冉龄神情紧张,待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便乘人不备将月里拉到角落里仔细盘问:“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是巧,我回去的路上偶遇一顶官轿,里面的登徒浪子自称韩国公府的韩念,借口与我同行却意图不轨,我自当是先假意上车,然后就为民除害了,临走时却发现他身上有骑射宴的请帖,就顺势拿了请帖扒了他的衣物,自己换上来赴宴啦。”
月里说的轻巧,听得李冉龄却愈发心惊,他一手抓住月里腰间的玉坠细看,果真是韩国公府的东西。
“那韩念现在如何了?”
“自然还昏睡在他的马车里,就看车夫何时发现他了。”
才躲开众人与月里说了不过几句话,郑功旭与赵爱仁便风风火火的找过来,说是昭庆长公主要亲自面见李冉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