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名小弟对于赵凤声惊艳亮相没觉得与众不同,反而都在琢磨这傻家伙是不是喝嗨了,敢一个人单挑这么多人,拿着两把破刀就自我感觉良好,真以为自己是杀人如探囊取物的万人敌了?
只有听过赵疯子名号的张学永倒退一步,对这位十几年前的猛人持谨慎态度。张学永没有和赵凤声打过交道,但听过不少他的事迹,传闻赵疯子打架没有一次不挂彩,出手狠毒刁钻,他的对手往往下场比他还要惨烈,动不动就去医院报道,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狂打法。到了后面几年,没人愿意和一个精神病院里的资深病人过不去,这不是比二百五还二百五?
两把唐刀瞧着不太起眼,但饱饮过不少英雄豪杰鲜血,只要一言不合动起手,赵疯子就会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把唐刀,来上一出乱披风刀法,刀刀伤人。
也不知道他把刀天天藏到哪个犄角旮旯,能把一尺多长的凶器捂的天衣无缝,连精于搜身的警察都找不到凶器确切位置,绝对是有着魔术师天赋的奇才。
裤腿?袖口?或者是……裤裆?
以前有大把无聊的人闲的蛋疼,猜测着赵疯子把刀到底藏在哪里,甚至有人开了盘口,下半身一赔一点五,上半身一赔一点五,真要放到裤衩子里或者能口吞双刀,直接一赔十!
可惜随着赵凤声进入参军浪潮销声匿迹,这个答案就成为未解之谜,等赵凤声复原归来,那两把唐刀就彻底人间蒸发,再也没有重现江湖。也有人难忍心中瘙痒,问过他藏刀的地方,赵凤声却始终笑而不语,像是要把这个谜底永久保存。
张学永现在见到赵凤声的第一眼,莫名其妙想起这件往事,甚至他想赵凤声出现的更早一些,亲眼见到赵疯子抽刀,把那个十几年前的谜团揭晓。
现在唐刀已出。
代表着赵凤声封刀的谎言不攻自破。
难道他又吃错了药,开启了疯子模式?
出鞘后的双刀是否依旧雪亮锋利?
没人知晓。
张学永不由自主地脊梁浮现一股凉意。
若不是他在大老板面前三天两头劝说,康贤大老板哪会知道赵凤声是哪根葱。派常善去游说,许以高额拆迁费,而且价码一涨再涨,都是张学永一人策划的“招安”政策。
张学永明白,赵疯子不安抚好,那结局不用说,自然而然是他这位大老板面前头号打手出面摆平。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在大老板那里要到随意赔偿的权力,想把赵凤声诱拐出桃园街,也好消除心头大患。可是赵疯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对掉到头上的钞票不为所动,任张学永出到市场三倍的价格,还是不舍得在拆迁合同上签字。
事已至此,大老板想要今夜拔掉桃园街最大的钉子,死命令不能更改,张学永没有退路,盯着面前赵凤声握刀的双手不断打量,平静说道:“赵凤声,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啥?!”
赵凤声笑了,叼着烟的五官呈现出一种滑稽表情,吊儿郎当说道:“你们大半夜的不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跑到桃园街来喝西北风啊?一大帮子人拿着叮里当啷的拆迁工具,还有脸到我家门口问我干啥,我在家门口干空气行不行,碍你蛋疼了?”
一大串尖酸刻薄的言语,让张学永当着众小弟的面很是下不了台,涂抹着黑狗血的脸庞一下涨得通红,他微怒道:“赵凤声,我们只是拿着工具,你是拿着凶器,咱们到底是谁违法?”
赵凤声将烟头吐到一边,嘿嘿笑道:“有点法律常识好不好,你们几十号人深更半夜围成一堆,那叫非法聚会,碰到警察叔叔要被查身份证地。我拿刀咋了,这是我家传的切肉刀,你见哪家切肉犯法了,没有常识的瘪犊子。”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气,何况人多势众的张学永,他不再让步,拧起眉头道:“赵凤声,看在你是以前也是一位人物,我才对你诸多忍让,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今天要么签字,要么别怪我心狠手辣!”
“要是不签,你想把我咋地?”赵凤声依旧是那副欠揍笑脸,只不过握住刀柄的双手骨节已经变为苍白。
张学永用钢管敲了敲小腿肚,一字一顿道:“家毁,人亡!”
“呦呵,怪吓人的,本人心脏不好,吓坏了你得负全责啊。”赵凤声笑眯眯道:“都是江湖混饭吃的,有啥事可以谈嘛。”
“谈什么?”听着赵疯子口风似乎有松动迹象,张学永悄然出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意跟疯狗一样的家伙为敌,哪怕今天把赵凤声揍个半死不活,强迫他签了字,张学永仍然睡不安稳。
赵疯子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很少有人在他身上占到便宜,只要给他留一口气,他就敢拄着拐、拎着刀找你玩命,不把利息本金讨要回来誓不罢休。就像是狗皮膏药牢牢粘在身上,想要拿掉,就要付出一层皮的等价交换。
张学永也是人,也怕痛。
所以他不想招惹呲着牙见人就咬的疯狗。
“谈一谈怎么让你高兴,也让我高兴。最好是开出个条件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赵凤声不再咄咄逼人,搓着手指头笑意然然,像个市侩精明的小商贩,和他小卖部老板的身份相当契合。
“你想要多少钱?”张学永暗自庆幸着某人的见好就收,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弛一些。
在他看来,赵凤声也不是不想搬,只不过先前开出的筹码太低,不满意赔偿条款而已。张学永经常跟钉子户打交道,对抱煤气罐威胁和站在楼顶要价的拆迁户早已见怪不怪,赵凤声和他们的意思殊途同归,到了最后再搏一把,看看能不能把好处提到最高,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意思,要钱。
不过赵凤声的下一句话,让张学永雷霆大怒。
“我的意思是怎样能让你的人早点滚蛋,别耽误邻居们睡觉。”
张学永瞪圆双目,压抑着怒火,沉声道:“赵凤声,你想好了,真打算鸡蛋碰石头?”
赵凤声揉着鼻子,满不在乎道:“啥叫硬拼,人多就是石头?可我长得这么帅,也不像鸡蛋啊,看你的大肚子圆圆乎乎,倒挺像。”
张学永指着身后一片黑压压的手下,强势道:“我们这里有六十多人,就是一人吐口吐沫也能把你淹死!”
赵凤声颠着大腿,不为所动。
耗子一开始看不出对面的二百五是啥路数,不过他脑子不笨,瞧见平日里脾气火爆的老大都低三下四,扛刀的家伙肯定不是任人欺凌的小虾米,致使他一直不敢插口。
见到已经撕破脸皮,耗子也不再顾忌许多,为了给老大撑门面,叫嚣道:“小子,别他妈太狂,举两把破刀就以为多牛逼了?滚几把蛋!你再敢说一个不字,我把你砍成八断,扔到池塘里喂王八!”
赵凤声拿刀鞘不断砸在肩部,懒洋洋道:“人多说话就硬气?”
张学永似乎察觉到四周氛围不对,没再答话。耗子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仍然趾高气昂道:“咋了,不服?!人多就是牛逼,你要是能叫几十人过来,爷爷给你舔菊花都行!”
赵凤声终于把眼睛睁圆,闪烁出一抹耀眼厉芒,低声道:“你骂我什么都可以,但我最讨厌别人自称是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