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阳飞回上海后,我一下飞机,就在接站口那看见了背着双肩包的李雷。
“病好了?”他歪着头观察我,像个小男孩,“我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你不是出差吗?”我纳闷地问着,“怎么在上海待了这么长时间。那得耽误多少工作,被扣多少工资啊。”
这话一问完我就后悔。
这话整个暴露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败金分子。
如果换做是Jim,他一定会说:“还不是为了看你。”
可是他说的却是:“这次出差事比较多,一直没办完,所以……”然后他就看见了韩刚,这个只在电话里打过交道的男人,李雷笑着打着招呼。
“你好。”
“你好。”
然后他们握手,握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一边想,他们俩都是在握手的瞬间里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这是我来上海工作几个月后,李雷第一次来看我。
而在之前,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是不停地不停地吵架、冷战、再和解,就仿佛是小孩子的游戏。为此,我特意跟公司请了三天假,当我拿着批皮去找韩刚签字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而在签字的时候他也仿佛一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领导签字的横线上轻轻地写下了他的名字。
在我就要推门离开的时候,韩刚叫住了我。
我转过身看见韩刚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那天,上海的阳光很好,韩刚的办公室里阳光明媚,他整个人逆光站立,声音也是暖暖的。
“李雷跟Jim不一样。”他说得很慢,仿佛很痛苦地在思索什么,“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出差来上海,而是……”
“他和你说什么了?”我急迫地问。
“李雷来上海除了要见你外,还是要来跟我拼命的。”他笑了一下,“为了这个,他连工作都辞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
脑海里一幕幕去年我和李雷一起找工作的画面纷纷像是过幻灯片一样翻转着,他这个混小子,怎么因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工作给辞了呢。
他这人傻不傻啊!
“他人真的挺好。”最后韩刚这么说,“如果有机会值得发展发展。”
我脑子很乱,我看着韩刚很难过地笑着,我也就跟着很难过地笑,然后在他的“快走吧,他还在楼下的”的催促声中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我脑子里很乱很乱,乱到我已经不知道应该跟韩刚说点什么。
当我走出公司,来到楼下的时候,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其实在韩刚对我说那些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就像过电影似地想起了来上海这半年多时间里韩刚对我的照顾:电梯突然打开后猛然地撞见、伸手握住我时用力而温暖地笑、工作时的雷厉风行、会议时的铿锵有力、在我生病时无微不至地照顾……那些关于他的美好、温暖和勇敢的一面。从始至终他都像是一个避风的港湾,在我最难过最不知所措的时候,可以选择停靠,他也像是一座海洋上的灯塔,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可以可有可无,在黑暗寒冷的晚上,他却是指引船只不会偏离航线的航海坐标。
那天我找到了李雷的时候,他穿得就像个绅士。
怎么说,一直以来,都没有脱离学生腔的李雷这一次彻底地脱胎换骨,他穿得太正式以至于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我还以为他是卖保险的呢。
“你看你,职业歧视。”
“我发誓我没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