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骑,杏黄马,明光甲,盔撒琼缨,猩血战袍红樱枪;马上那将,斜挎雕弓玉手擒缰,面容如花肤如凝脂,眉宇之间却是一股不输男儿的英豪之气。马匹旁边,还有一头牛犊般大小的番狗,眼神冰凉口吐血舌,正肃杀的瞪着眼前的小卒们,发出低沉的咆哮。
“你是何人,来此何干?”习惯了大吼的小卒,居然问得温柔。
但凡男人,面对这样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都难以粗鲁起来。
“某,魏氏之女,看到城中招贤榜文。”那女子沉吟道,“特来投军!”
“你……投军?”小卒们不禁傻了眼,好像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上下将眼前女子打量了数遍,一齐讪笑:“别开玩笑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为何?”女子沉肃的问。
“军中无女兵。而且……看你这身行头与装束,定是官宦富家所出之女,还是回去嫁个好郎君,享享清福去吧!”小卒们嘻嘻哈哈的七嘴八舌说了一顿,都往回走去。只是,他们又禁不住回头多看这女子几眼……没人能忍住不看。天下美人固然不少,唯扬州犹甚。但是,像她这样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飒爽之女,还真是少见。
“叫你们萧将军出来见我!”女子突然说道。
众军士一愣:“你说什么?”
“叫萧长风出来!”
小卒们面面相觑,合计道:“跟我们将军是熟识?看来来头不小,不过,军中从不允许女子进入……”
“哼!”女子显然是不耐烦了,闷哼了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条皮鞭,凌空一抽,那鞭子如同蛇信朝这几名小卒袭来。众小卒只觉眼前一花头盔轻颤,马上就看到对面的同袍,头盔上的缨红没了!
“再不去,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女子娇斥。
小卒们面露怒容,但又不敢造次,便派一人进营通报,对她道:“你在此等候!”
萧云吃了饭,正在泡脚看书,一名出身中医世家的小卒给他捏脚,舒服又解乏。
小卒进帐通报:“将军,营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来投军!”
“让她回去。”萧云不假思索的道,眼睛依旧落在书本上。
“她骑一匹杏黄宝驹,着明光甲猩红袍,牵一条大番狗,使红樱马漆枪,还有一卷皮鞭,自称魏氏之女。”小卒耐心的解释了一通。
“听不懂我的命令?”萧云脸色略沉冷冷的一瞥,小卒急忙闪了。
片刻后,军寨门口,突然响起几声惨叫,“魏氏女”沉声厉喝:“不让我进,我就杀进去!”
“大胆。”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斥喝,她即刻勒马停住。前方数骑小跑而来。领头之人,正是萧云。
“长风……”她喃喃自吟,美眸如星闪。
坐军士左右停住,萧云拍马上前,凝视着她:“你回去。”
“我读了一夜的古书,也学会了两句。”她轻声吟诵,“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萧云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笑容之中也平添了一丝罕有的苦涩意味。
——“我们,不收女兵。”
“现今我大唐,执掌天下权柄的犹是女人,隋末那样的乱世,大唐也曾出过平阳公主李秀宁这样的巾帼英雄,我为何就不能充军,不能为将?”她微笑,眼神坚定的看着萧云,“长风,我不要你的承诺,不要你的照顾,也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就把我当作是你的兄弟,当作一个普通的小卒,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如何?”
萧云沉默。嘴唇轻微的颤抖。
他身后的几名小卒同时重重一抱拳,在他身后齐声道:“萧将军,收下她!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魏玲珑贝齿轻咬朱唇,潸然泪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萧云轻声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何况军人?”
“长风……萧将军!”魏玲珑一抹眼泪,展颜而笑,“多谢!”
“别高兴太早。”萧云的声音依旧平静,淡淡道,“越骑无弱兵,打败我身后这四个,我才能破格收下你。”
“好!”魏玲珑银牙一咬,将长鞭挂到马鞍上,挺起手中红樱漆枪,“来吧!!”
萧云勒马后退,发现营门边已然聚集了不下百人,全是越骑将士。他刚一转身,众将士全体单膝一拜抱拳道:“将军,收下她!”
“收下她!!”
“我令即出,绝无更改。”萧云轻拧着眉头,沉声道,“开始吧!”
四名越骑整齐勒马上前,持马槊而抱拳道:“魏姑娘,将令难违,我等得罪了!”
魏玲珑抱拳回了一礼,看着萧云,又看了一眼眼前这百多名将士,朗声道:“四位,请出全力与某一战!某就算败了,明日必定复来!明日若再败,明日之明日又复再来——明日无穷多,某誓死要从军!”<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