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良一拍韩十七的脑袋,训道:“韩义,叫你别出门,偏是不听。()。你的勇气虽佳,但这种江湖打斗,岂能逞一时之勇?今日若非大师神功盖世,哪里还有你的小命在?”韩十七见他凶巴巴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不敢作声。姚春良又摸了摸方才拍打之处,问道:“痛么?”韩十七摇了摇头。姚春良嗯了一声,道:“回房去吧!你这般莽撞,只怕吓坏了小诃和腊八。”话罢径直走到法慧大师面前,道谢不已。梁树财等农门弟子也过来道谢,免不了吹捧几句。法慧大师万想不到自己射出的四粒佛珠,竟收奇效,欣慰之余,对众人谦虚道:“阿弥陀佛,举手之劳,各位施主何足挂齿!”
韩十七慢吞吞地走回盈虚室。只见两姐弟盘腿坐在室中,脸朝后窗,显然在生着闷气。韩十七手足无措,轻唤:“腊八——”腊八不理他。他又轻叫:“小……小诃——”小诃也不理他。他尴尬地坐到姐弟对面,见腊八右手腕上一圈紫红,拿起来揉着,谦道:“刚才我急着出去,扯拉时太用力了。”说着朝小诃的手腕看去。小诃忙将手缩到身后,眼望着韩十七揉着弟弟的手腕,莫名其妙地露出一丝羞色。
腊八毕竟年幼,被韩十七揉得隐隐生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叫道:“别、别揉啦,痛得很!”韩十七连忙松手,道:“以后……以后我决不这样了!”腊八气呼呼地道:“这还差不多。不生你气了,你去拿药给咱们搽。”韩十七啊地一声,这才想起回天门医药无双,慌忙出去拿药。回来时室内气氛已好了许多。腊八道:“义哥,刚才你对着那个公子,一动不动的,又将一根竹片胡挥乱划,真是吓死咱们了!”
韩十七歉疚道:“真是对不起!不过,你们没必要担心,石公子打不过我的,否则我也不会出去了。”腊八道:“义哥,不是我说你。我爹说,武林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呀,学过一点点皮毛功夫,便觉得自己很厉害,这叫做半桶水,晃啷得很。你有姚叔叔厉害吗?姚叔叔都打不过那个公子。”韩十七不好解释,便闷声替他搽药。小诃想起当日外公为他探脉时,曾说他是一位“少年高手”,偷偷瞅着他好一会儿,却似乎瞅不出端倪。
腊八象大人般教训韩十七一番,便开始细数农门各大高手,自认为何人可以打赢石公子。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腊八又数又想,农门高手还没数完。此时,忽听门外一阵欢呼,姚春良道:“樵长者驾到,这下可好了!”腊八一跳而起,朝门外冲去,边跑边喊:“达哥哥、达哥哥!”只见岸边停靠着一只竹筏,时达和燕水二叔正跨步上岸。
时达三人满面风尘,想必一路上赶得辛苦。原来他们此番前来,乃因腊八两个月后将满十岁,受门主之嘱,接其回去习武。他到了沅州回春堂,“圣医侠侣”都不在,听伙计们说,回天门出了大事。他首先念及的便是小诃姐弟的安危,和燕水二叔心急如焚,当下毫不停留,匆匆忙忙赶来白燕溪,好在溪道已被石府开拓,并不难找。到了潭口,见岸上恭立了近三十个农门弟子,其中又有十一人裹着白纱,时达和燕水二叔不禁心中打突。
时达一只脚踩到岸上,第一句话便问:“姚舵主、梁副舵主,出了何事?腊八和小诃无恙吧?”这两位舵主在他当选长者时见过,是以认得。农门弟子蓦然见到本门长者,既是惊喜,又是惋惜,均想倘若长者早些到来,便由不得石府放肆,也不必欠少林和尚一个人情了。姚春良尚未回话,腊八从人群中穿过,扑入时达怀中,叫道:“达哥哥!”时达一把搂着他,风尘仆仆的面容上,顿时轻松不少。姚春良抱拳道:“潭州一个姓石的公子要来抢小诃小姐,围困回天门。卑职率众来援,七人伤于蛇鼠之毒,四人伤于剑下。”说到后来,声音渐低,十分惭愧。
腊八说道:“那个公子好坏,不但要抢小诃做老婆,还让有毒的老鼠咬了我一口。”说着举起缠着白纱的右手掌。“潭州一个姓石的公子?”时达见腊八受伤,心中痛惜,脸上不满渐显:“你们有四人伤于人家剑下,居然不知他是何门何派?”长者见责,姚春良分外羞愧。梁树财道:“这个姓石的公子来自潭州石府。潭州石府既非大族,也非望族,但他家财无数,富可敌国。从前未曾听过他们与武林中人相往来,以致我们小视了他们的实力。”
老吴双手俱废,心中最是悲切,哭着上前道:“樵长者,你要替我们做主啊!那贼子手段十分高明,连两位舵主都不是对手。而且那贼子心狠手辣,出剑就废人手脚。我与侄儿手筋被挑,形同废人,从此……从此不能替本门出力了!”时达大是震怒,问道:“这石府之人何时去的?”老吴道:“樵长者,你早来片刻就好了,他们刚走不久。”
时达怒道:“无妨,我这就去追他!咱农门虽不惹事生非,但也不是善与之辈!”众弟子听得痛快,齐声附和。姚春良道:“樵长者,你年纪轻轻,就做上长者,我们这些当舵主的,原本心里不服气。今日冲你这份气概,我姚某服了!”时达道:“过奖了!”转身回筏。
突听燕叔道:“小时慢走,此事有待商榷!”他与水叔相较一年前苍老不少,而且水叔走路一跛一跛的,仿佛历经了大变故。燕叔又对姚春良拱手道:“姚舵主,那石府来了几人?谁与你们交手?”姚春良道:“石公子亲自出手!不过,他带了一道一俗,功夫也十分了得;另有八个家丁,估计全是以前武林中成名人物。”燕叔微微蹙眉,说道:“姚舵主,在下有一问,你别往心里去。石府座落荆南要镇潭州,他们藏龙卧虎,高手如云,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吸贤纳良,用心良苦,必非一日之功,难道你们荆南分舵没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吗?”姚春良惭愧摇头。
时达听了燕叔之言,不禁转回。梁树财道:“农门历来痛恨富家,严禁交往,免坠奢靡之欲。这些年来,荆南分舵令行禁止。潭州石府乃巨富之家,我们更是离得远远的,故此知之甚少。”水叔道:“梁副舵主真是说笑!我近来身在辽境,眼见丐帮子弟侦查敌情,何止富家财主,王侯将相也不放过,却没见哪一个耻于要饭了。”梁树财脸上微红,退到姚春良身后。
燕叔道:“石府欠咱们的,迟早要讨还,但现今咱们对石府一无所知,实不宜轻举妄动。咱们先要弄清楚状况,谋定而后动。”他说话颇有些行军打仗的味道,但众人听得在理,纷纷点头称是。时达道:“姚舵主,这位大叔双手被废,你要好生安置。”姚春良尚未答言,众弟子纷纷道:“长者放心!农门宗旨便是关爱互助,老吴之事,就是我等之事。”
燕叔道:“小时,咱们是否该去拜见袁老爷子了?”时达猛然想起,忙道:“对对对,险些失礼,真是惭愧!”姚梁二人陪着长者同去,其他一干弟子回房歇息。弘念高僧被安置在平旦室疗伤,见了袁老爷子,又与少林三位大师礼毕,顾远志在回天堂招待农门来客。少林派见是农门长者,礼节性地让法慧前来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