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然一片漆黑,黑得让人感到茫然。()十丈范围内已看不到路,没有人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会在这样的夜晚赶路,月黑风高夜岂非只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最佳时间。
林傲天已没有选择,他已只有两条腿,而且已用两条腿走了很长时间,两条腿本来就跑不过四条腿,所以,他也没有时间再浪费。
可是没有选择的似乎并不是只有林傲天一个,因为他突然看到了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的一件事。
一个光着上身的七尺大汉从黑暗中走了过来,走得很快。
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能看到一个人已经十分不易,这个没穿衣服的大汉居然是光着脚走过来的,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可是,更要命的是,这个大汉的肩膀上竟然还扛着一匹马。
这匹马也很奇怪,全身上下除了眼睛看不到以外其他地方都是黑的,而它骑在大汉的肩膀上,四肢无力地搭着,居然已经睡着。
林傲天看到这些的时候,大汉已走到他的跟前。
“你是林傲天?”
林傲天点了点头,“你是?”
“马夫!”大汉并没有把马放下来,黑马睡得也依然很安详,“你需要马,这匹马给你!”
林傲天将面前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大汉的皮肤很黑,光着的上身肌肉盘结,一双手臂粗壮有力,关节处尤其突出,他觉得这人不像是一个马夫,至少不是一个简单的马夫。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马?”
大汉淡淡地道,“难道你不需要!”
林傲天不说话了,不说话也就是默认。
大汉单臂将马从肩上举了起来,一下摔到了林傲天的脚边。
黑马睁开了眼,眼睛是黄色的,它不满地瞪了大汉一眼,又看了看林傲天,鼻孔中喷了两下粗气,竟又闭上了眼,就那么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林傲天瞪大了眼睛,“这匹马能骑?”
“它的样子虽然丑了点,但我保证它比你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匹马都要能跑!”
林傲天傻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匹马。这匹马就如一个已入迟暮之年的老人,对世间的任何事情都已失去兴趣,这样的一匹马能跑,他不相信。
“那你为什么不骑着它过来?”
“因为我骑不了它,所以我只能让它骑着我!”
大汉的回答很有趣,但是他一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他的脸上还是很严肃,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林傲天也没有笑,因为看看黑马现在的样子,他就已明白大汉的意思。谁也骑不了一匹只会趴着睡觉的马,所以他还是不相信这匹马能跑。
“这匹马虽然很丑,但是它绝不懒!”大汉似乎也看懂了林傲天脸上的表情,“它睡觉只是为了保存体力,你只要想想,它每天绝大部分世间除了吃就是睡,身上却一点骠都没有,就该知道,它的与众不同!”
林傲天无语。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谁能骑得了这匹马,你难道也不想知道它若是跑起来会有多快?”
“你的意思是我能骑这匹马?”
大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其实我比你更想知道!”
“那谁知道?”
“它知道!”大汉指了指趴在地上睡觉的黑马,“不过有人认为你能骑它,所以我就把它送来了!”
知道林傲天缺马的人不多,但这几个人似乎都没有给林他送马的理由,何况,送的还是如此奇怪的一匹马。
林傲天不敢要这匹马,一路上发生的事让他明白,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局里面,他不知道再往前将要面对的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做这些事的目的,所以他不敢要这匹马。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受人摆布的年轻人,就算面前等待他的是刀山火海,他相信也可以靠自己的两条腿闯过去。
只是,两条腿确实跑不过六条腿,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林傲天不再理会这件事,既然猜不透,干脆不予理会。他绕开了大汉,朝着大汉来时的方向走去。
大汉看到林傲天要走,脸上露出了一丝焦虑,一拧腰,身形一闪,拦在了林傲天的面前。
“你不想要这匹马?”
林傲天淡淡道:“你是我你会要吗?”
“但你需要马!”
你需要马,马也给你送来了,你可以选择不要吗?
林傲天没有回答,他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望着林傲天的背影,大汉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一种狼看着羊渐渐走近包围圈的笑。
“这匹马已经两年未曾跑过,整整睡了两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大汉在笑,可是他说话的声音却一丝笑意都听不出来,“因为它在等,等一个值得它为之撒蹄狂奔的人,而你,可能就是它要等的人。”
宝刀不出鞘,那就不能称之为宝刀,因为不出鞘就永远没法体现它的价值,一匹马,岂不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能在最正确的位置做最正确的事,那跟废材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