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雷歧领着天心一跃上了城楼的最高点,停在殷璆侧边几步之遥的地方。天心看到殷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立在城楼之上,劲风吹拂着他的衣角,青丝漂浮在半空之中,阳光很暖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寥吗?还是她的错觉?天心感觉到殷璆似乎掉进了哀伤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殷璆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侧脸如刀刻般刚毅内敛,目光如阴天下的海深邃且阴霾,嘴角轻颤,看着破败不堪的断壁残垣,沉痛地低吟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天心一步步地靠近殷璆,和他并肩站在城墙之上,风拂过她的发髻,带来了一声声凄凉的呻吟和沉重的呼吸。她抬眸看着殷璆此刻所看到景,感受着殷璆此刻的感受,城墙之外,一切都尽在眼底,一切都遥不可及,一切可以感受,一切却不能回避。
天心完全懂懂殷璆心中的那份沉痛,因为她也一样感同深受。那一份来自心灵最深处的疼痛,在目睹这一切的时候,瞬息间便占据了她全部的心。
“殷三哥。”天心伸手轻轻地握住殷璆的手,将她全部的热量透过交握的手心传到殷璆沁凉而又孤寂的心中。
“心儿,你来了!”殷璆微微旋身,面对着天心,微低着头,看着那张如雪莲般干净清澈的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是的,我来了!在来的路上雷歧已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我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天心骄傲地微微扬起脑袋,就像一个勇敢的小战士,扬着笑容,浅浅的酒窝漾在嘴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透着前所未有的坚持。她定定地看着殷璆,语气无比的坚定,“而且我一点都不怕!”
怕,是的是怕!殷璆终于明白自己心里那股矛盾的情绪是什么了。是怕!尽管天心是天机老人的徒弟,有着过人的医术,可是他们这次面对的是会传染的瘟疫,一个不小心是会赔上天心这条小命的。十五年前,他在徵州看到的那一幕太残酷,令他至今无法释怀,那些御医们被一道圣旨逼迫着进入徵州,可是一个个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天心她还那么年轻,生命才刚刚开始,他舍不得她为了他如此的卖命。可是他又如何舍得城楼下的五、六千条人命,还有云州、泸州城楼下的难民,那些都是他的子民。
天心在殷璆的眸子里看到了挣扎,看到了痛苦,她轻轻地投入殷璆的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腰,将脑袋靠在殷璆的胸膛之上,倾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而后轻扬着声音,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我没告诉你吗?我有精钢不坏的百毒之身,从小制毒自然得接触各种毒物,所以早就百毒不清了。”
见殷璆没有回应,天心自其怀中退出,很认真地看着殷璆,恳求地说道,“我不怕的,你让我去试试吧。”
殷璆定定地看着天心那张写满自信的小脸,突然嘴角轻扬,悠然一笑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要陪你一起去。”
一直立在他们身后的雷歧听到这话,两脚不禁一哆嗦,忙不迭地出声阻止道,“爷,万万使不得!不如您留在城里坐镇,我和天心去吧。”
“是啊!殷三哥,这里离不开你,我和雷歧哥去就好了。”天心不用转头,也知道雷歧现在的脸上特别难看,估计要急出心病来了。
“对啊!爷,你不能去。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的,我和雷鸣回去如何交代。”雷歧急切地转向天心,对她求助道,“天心,雷大哥陪你去好不好?”
“别说了,我意已决。”殷璆摆摆手,主意已定不容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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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有话说,今天还有一更,敬请期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