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咽了口吐沫，慌忙应道：“是，是，小老儿断不敢再欺瞒大人，买肉的银子，都是前日里我那死去的儿子三宝给的。”</p>
孙传庭又问道：“他的银子来自何处？”</p>
李老汉道：“三宝先前本不想说，那日中午喝了点酒方才告知了小老儿，说是本县的师爷任荆给的，任师爷令他办一件大事，并许诺事成后还会再有五十两……”</p>
说到这里，李老汉便感到懊悔不已，他已感到了这笔银子的来路不善，因此本想只交待出三十两银子，可恐惧之下却不小心说出了实数。</p>
然而孙传庭此时又怎有功夫去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连忙追问道：“任师爷令他办甚么大事？”</p>
李老汉道：“小老儿当时也觉好奇，可不管我怎么问，三宝都无论如何不肯再说了，谁知傍晚便传来了他惨死的消息……”说着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就算是泼皮无赖，在想到独子惨死时，也是会潸然泪下的。</p>
孙传庭也不由叹了口气，缓缓将刀移开，问道：“你所言之事，可否属实。”</p>
李老汉道：“句句属实，小老儿也希望大人能早日找到凶手，好为我儿报仇啊。”</p>
孙传庭点了点头，瞥眼看到瘦骨嶙峋的两个小女孩时，又不禁怒气上涌，喝问道：“她俩好歹也是你的亲孙女，你自己好酒好肉的吃着，为何却让她们在此受冻，吃着稀粥咸菜？”</p>
李老汉神色尴尬道：“大……大人，她们虽是小老儿的亲孙女，可却毕竟都是女娃子。”</p>
重男轻女的现象在如今的社会都依然存在着，又遑论是数百年前的大明朝呢？</p>
孙传庭虽暗自叹了口气，但还是面色如冰地说道：“将银子拿来。”</p>
李老汉尽管老大不情愿，却仍是从怀中掏出了满是污渍的钱袋，并将其双手奉上。</p>
孙传庭伸手接过，说道：“今后本官若是再听闻你胆敢薄待这两个孩子，便会将你请到衙门里喝茶，听明白了么？”</p>
李老汉连忙点头道：“是，听明白了。”</p>
孙传庭问道：“孩子们的母亲呢，本官要将银子交给她掌管。”孙传庭知道，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定是她的心头肉，自己只要将银子交到李三宝妻子手中，这两个孩子今后的日子便会好过得多。</p>
谁知李老汉听了这话，面上满是惊惧之情，一时间竟然答不上话来。</p>
孙传庭察觉有异，又冷冷地问道：“孩子的母亲在哪？”</p>
李老汉的面色更是难看，强笑道：“真是不巧，方才她便出去了……”</p>
年岁稍长的小女孩忍不住道：“爷爷说谎，娘在爷爷房中！”</p>
李老汉惊慌失措地斥道：“你这孩子怎能胡说八道！”</p>
孙传庭双手各拉着一个小姑娘，本想带她们去寻找母亲，但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于是缓缓松开了手，温言问道：“两位小妹妹在此稍候片刻，我去为你们找回母亲，好么？”其实能否当真找回来，孙传庭的心中，也没有底。</p>
两个孩子甚是乖巧，一齐点了点头，道：“好。”</p>
孙传庭微微一笑，随即转头对引路的衙役吩咐道：“你在此照看她们……”</p>
不料，孙传庭话音未落，李老汉就骤然间向门外跑去，腿脚之轻捷，实是与他自己口中所说的不灵便大相径庭。</p>
孙传庭大惊，正要举步追赶，却听得李老汉惨叫一声，定睛看时，只见他的右腿上已中了两枚飞刀。</p>
一名锦衣卫上前取回了自己的飞刀，从李老汉的衣衫上割下大块白布，快速地为其包扎后，又在其伤口处用力按了按，李老汉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p>
孙传庭走上前去，冷冷道：“速速带我等去你的房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