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元恪狡黠一笑,翻身上马,道:“想好,是留是去之后,我再告诉你。”
秦素盈追了几步,见元恪策马扬尘而去,只得作罢,扶着台阶一侧的石狮,惊魂不定的喘息片刻,疑惑,困顿,不解,脑中闪过千回百转的念头,心下却是一片惘然。
一夜未睡,思量许久,亦理不出个头绪,头越发疼的厉害,天尚未全亮,朦朦胧胧还是有些灰,秦素盈已坐于菱花镜前,简略收拾一番,匆匆朝外赶去。
刚出前院,见管家领着一个男子正往书房去,秦素盈停住脚步,微微有些失神,见燕云涧眼角眉梢都略带倦意,眉宇之间微微蹙着,失了平素的温和笑容,只是嘴角微微翘起,添了一丝孩童般的倔强,执拗。
待燕云涧进了书房,管家方缓缓退了出来,转身,看到秦素盈立在自己身后,正欲行礼,被秦素盈止住了,摆了摆手,唤他下去,然后,自己压低脚步声,靠了过去。
房内,庄亲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微微蹙眉,略带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道:“明王,一早前来,不知有何赐教啊!?”
燕云涧淡漠的神色,稍稍缓和几分,作揖道:“昨日,听素盈说起,承蒙王爷眷顾,处处照护…所以…云涧一早前来,是特地谢王爷的。”
庄亲王微微一愣,紧瞅着他的一双眸子,没有任何故弄玄虚的矫情,亦没有掩饰真相的刻意,眼角眉梢轻轻上翘,总觉得温暖,心里稍稍有些安心,面上却依旧冷漠,冷声道:“素盈不用你操心!若无事,本王送客了!”
燕云涧略显焦急,切切说道:“怎会不操心呐,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庄亲王轻哼一声道:“妻子?不过是未曾谋面,有名无实的妻子罢了,既然明王能登门造访,不会不知道,前些日子,素盈小产的事吧!?”
闻声,秦素盈猛的推开门,她真的很想看到燕云涧的反应,看他是否如同自己揣测一样,惊讶,惶恐,厌恶。
事实,真如秦素盈揣测的一般,燕云涧立在原处,似乎被人戳破伪装的一面,无所适从,如此剔透灵慧的女子,一眼便瞧见了他的不自然,凄然一笑,淡声道:“莫非昨日说的,王爷不信?关于这一点,我从未试图去掩饰,亦不想瞒着。”
庄亲王看着燕云涧瞧秦素盈的另类眼光,微微皱眉,扬声吩咐道:“来人,送客!”
送走燕云涧后,秦素盈蓦地冷了脸,微微有些不悦的嘟起嘴,瞪着庄亲王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意,怨道:“狠心毁掉自己最最疼爱的女儿的幸福,很开心么?”
庄亲王嘴角那抹笑意,渐渐褪去,换成一抹略略忧愁的弧度,冷声道:“我不喜欢他!”
秦素盈盯着他片刻,蓦地,撑着腰,咯咯的笑出了声,继而,挽住庄亲王的胳臂,俏皮一笑道:“父王…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庄亲王拍了拍秦素盈的背,叹气道:“我不是害怕,只是从他身上闻到一种要把我宝贝女儿带走的危险气息,方说那番话,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秦素盈敛住笑意,抬首,一汪春水浮出一层薄雾,道:“父王…只有你拿我当宝贝…旁人眼里,我不过是个不守妇道的浪□子罢了。”
庄亲王皱眉,止住秦素盈的话头,厉声道:“不准这么说自己!“转念,似乎想到些什么,微微叹息道:“当年,我亦没有迎娶你娘,她独自生下了你…如今…看着你痛苦难受,真不知你娘当年在南朝是怎么挺过去的,一想到这里,父王心里……”
秦素盈忙止住他的话,安慰道:“但凡是自己愿意的,一切都会变得简单,所以,我想娘心里一定不觉得苦,父王,莫要再自责了……”语罢,眸底掠过一抹恨意,心内越发坚定,迟早有一日,他们一家终会团聚……
从书房出来时,已经晨曦初绽,天际一抹淡淡的红霞,日光暖暖,清风徐徐,苍穹静谧细无声,树上鸟儿莺莺吟唱,秦素盈立在院落中,看着一树繁花,想到眼前这一切纷繁复杂的局面,心乱如麻,缓缓阖上眼,稳了稳心神,又复摆出一副冷漠的面孔。
到了端王府,下马,正欲进门,恍惚间,听见院落中元溪涵的嬉闹声,仿若时光逆转,又回到初入王府的时候,停步伫立,失神,这里曾是她赖以栖身的家,给过她活下去的希望,这里亦埋藏着她的欢声笑语,过往的点点滴滴,如今,想起来,只觉得是前尘往事,无法追回。<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