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劈大旗可不是什么吉兆,不过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现在正是雷暴天气,你那玩意戳在一个小土坡上,周围数它最高,不劈它劈啥。对面的李友就聪明得多,早就把旗子收起来了。
正常来说,下这么大的雨就不应该出战,但军情紧急,明军也顾不得这些了。皇帝变卖家产给他们发的军饷,要是还不能歼灭李自成,崇祯的愤怒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趁着贺人龙重新整队的机会,李自成和焦得名撤到了江边。明军也紧追过来,贺虎臣、李国奇部的新锐兵马上前替换。
“姐夫,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全部渡江了!周叔和康叔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快撤吧!”党守素高声喊道。焦得名急道:“不能这样撤!太乱了!”话音刚落,一队明军裹着狂风和豆大的雨点扑了上来。
在党守素赶到之前,党家的人马已经出现了混乱,因为已经到了能看到浮桥的位置,大家都急着渡江,谁也无心恋战了。在官军的冲击下,党家兵马迅速败退下来,党守素想上前救援,却被乱兵裹住,前进不得。狂风迎面吹来,雨水泼在脸上满面生疼,连看清前方都做不到。焦得名声嘶力竭地吼道:“去江边!去江边整队!别过来了!”
迎面冲上来的是明军李国奇部,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里,天色昏暗,雨如倾盆,李国奇只知道敌人的大致方位。他也是秦军中有名的猛将,但因为种种巧合,从来没有与闯军交过手,焦得名却和他打过交道。
李国奇也有点后悔了,一不留神居然冲到了最前面,但浮桥就在眼前,如果抢在贺虎臣和贺人龙、孙守法前面拿下浮桥,那么此战的头功非他莫属。反正跑也跑不掉了,不如拼一把。他大声呼喝,带领自己的家丁冲上前来。
作为指挥官,焦得名的视野必须要好,所以他一直骑在马上。由于害怕雷击,他把头盔换成了斗笠,但是执意不肯下马。党家的队伍本就已经乱了,如果士兵们看不见掌盘,那更加没法打仗。他一挥手中的马刀:“洪承畴还没挨雷劈,轮不到老子!杀过去剁翻他们,你们的家眷可都还在渡江呢!”不过他嘴上说不怕,还是会下意识地伏低身子。这是天雷,不是你武功高强、亲卫环绕就能躲开的。
话音刚落,附近一座山头连续被雷电击中。震耳欲聋的霹雳声连绵不绝,树木燃烧,山石崩裂。原本正在拼死争夺这座制高点的明军和联军士兵再也顾不上砍杀身边的敌人,张皇失措地逃下山来。
紧接着又是一艘明军船只被击中,连船体都被打出了大洞,燃烧的船只迅速下沉,船上的明军只得冒死跳入嘉陵江中。
黑压压的滚滚乌云使得天低得仿佛要砸在地上一般。空中黑云压顶,暗无天日,地上是几万人在互相杀戮,中间是连续炸响的暴雷与熊熊烈焰,不断有人跳入奔涌咆哮的浊流躲避这一切,好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而焦得名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带着自己最亲信的一批部下,没有任何杂念,只是砍杀面前的每一个敌人。不知收割走几条性命之后,焦得名只觉得胸腹之间有一点不适,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根长枪刺中了这个位置,血液和雨水一起喷涌而出,好像这雨也是从他身体里流出的一样。已经杀人杀得麻木的他甚至根本没感觉到疼痛,他认识的死人比活人还多,就算没有亲身体验过,也知道被杀是什么感觉,老子见得多了,不过如此……
此时在浮桥北侧,贺人龙见始终冲不破李友的堵截,后队却渐渐挡不住刘芳亮的攻势了,只得先回头对付兵力较少的刘芳亮。贺镇两次重建,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在闯军的两面夹击之下,竟然有了败相。
贺人龙深知自己的功名荣辱全都系于此战,已经不计一切后果了,不顾一切地猛冲猛杀。他也确实是一员难得的勇将,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硬生生在闯军的阵势中杀出了一条道路,向刘芳亮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