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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五、驻跸韦城(2 / 2)

寇准说:“太师误会了,现在,形势危急,只有皇上亲征才能打败契丹人,但皇上心里畏惧,不敢前往澶州,这如何是好?”

李继隆说:“李某没有别的本事,但有一颗为国尽忠的心,大人勿忧,我这就禀告皇上,我先带领人马先去澶州,防守城池,皇上和群臣随后赶到。”

看着握住李继隆的手激动地说:“那就拜托太师了。”

李继隆折身又见了赵恒。

赵恒听说他要先去澶州,说:“舅舅,澶州危险,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是不去为好。”

李继隆说:“皇上,国家到了危急时刻,臣这边老骨头是到了捐献出来的时候了,皇上放心,有臣在,绝不让契丹人踏进澶州半步。”

赵恒说:“要不,还是跟朕南巡吧。”

李继隆说:“皇上,千万不能打南巡的算盘,那样大宋就真的完了。”

赵恒皱眉道:“好了,朕知道了,舅舅去澶州要小心。”

李继隆说:“臣会的。”说罢,出了行宫,当夜引兵北上。

赵恒在韦城住了两日,寇准和众大臣催了好几回,赵恒借口身体不舒服,就是不动身。

到了第三日下午,寇准焦急万分,又来催促。

赵恒说:“契丹人来势凶猛,势不可挡,现在增援大军还没有到达,朕去了恐怕没有什么作用啊?”

这样的话,寇准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说:“陛下想怎么办?”

赵恒说:“南巡如何?”

赵恒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心里一直还在想逃跑。

寇准气得不知如何说才好,没想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说动了他亲征,没想到在亲征的路上,十几万将士都出发了,他又变卦了,这该如何是好。寇准心里乱极了,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他看了看赵恒,有很多话要说出来,却一下子都堵在胸口,说不出来,只好告辞出来。他想好好理一下思路。

寇准从行宫出来,一脸沮丧,低着头走路,迎面撞上了太尉高琼。

“寇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遭霜打了?”高琼说。

寇准叹道:“唉,别说了,功夫恐怕要白费了。”

高琼说:“怎么?皇上又有什么变故?”

寇准说:“皇上又在打南迁的主意。”

高琼惊道:“这怎么行?北伐大军已经上路了,怎么又要南巡?这不是冷了将士们的心吗?”

寇准说:“谁说不是,真叫人忧心呀。”

高琼说:“大人要我帮忙吗?”

寇准说:“若得太尉相助,大事成也。”

二人又到行宫求见,寇准见了赵恒,说:“皇上,我军已在这里耽搁两天了,前方军情紧急,请速速出发。”

赵恒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二人,似乎在说:“南巡可以吗?”

寇准说:“皇上,南巡万万不可,不信你问问高大人。”

赵恒看着高琼,说:“太尉以为如何?”

高琼说:“皇上,臣是一个粗人,只知道上阵杀敌,皇上若用臣,臣当效死命,将士们也会为皇上尽忠。现在,大军已经出发,一心赴敌,皇上千万不要三心二意,皇上的这支大军都是汴梁子弟,家属都在进城,皇上如果放弃都城,执意南巡,这些军队人心必然瓦解,都想回去保护家人,谁还会保护皇上,保卫国家?到时候谁也控制不住。契丹人乘势进攻,国家岂能存保?皇上就是逃到天边又有什么用?”

赵恒听了,惊出一身冷汗。高琼的话击中了要害,赵恒不得不考虑迁都的后果。就在这时,冀州知州王屿送来一封奏折,赵恒看了,喜道:“王屿打退了契丹人的进攻,太好了,这是朕近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高琼说:“什么?王屿打退了契丹人的进攻?”

赵恒说:“对,你们看看。”说罢,将奏折递给寇准。

高琼不识字,便问:“寇大人,奏折里写的什么?”

寇准说:“王屿说契丹人围攻大名府,王钦若见形势危急,就派人向他求救。他便率军前往大名府救援,没想到契丹人围攻大名府是假,进攻冀州是真,等他率军出城不到二十里,契丹人就来邀击他们,王屿知道情况有变,连忙回撤,拼命撕开了契丹人的包围退回了冀州,击退了契丹人的进攻,保住了冀州。”

高琼说:“这个王屿了不起,从前我军被契丹人围困,很少能够脱身的,就是杨继业那么强悍的人,被围了,都没能冲出来,王屿却冲出来了,还击退了契丹人真了不起。”

寇准说:“我想这一是王屿英勇,二是契丹人一定太疲惫,没有能力合围我军了。”

高琼说:“大人说得对,契丹人千里奔袭,辗转数月,早就人乏马困,战斗力已经大大减弱了。皇上,这真是我们反击的好时机呀。”

赵恒喜道:“你们说的有道理,传令各军启程前往澶州。”

王屿的捷报给赵恒打了一支强心剂,当赵恒走出行宫,来到冰天雪地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过了,他打了一个寒战。旷野,狂风肆虐,像利刃一样扫过来。赵恒的脸冻得通红,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看着天上流云从北方一阵一阵地压过来,整个天空都笼罩在一片灰暗的,阴郁的乌云笼罩之下。

侍卫王应昌拿来一件貂皮大衣和一顶貂皮暖帽,给赵恒穿戴上。

赵恒却突然脱下衣帽,扔在一边。

王应昌惊诧地问:“皇上为什么不穿?”

赵恒指着已经踏上征程的士卒,说:“你看看这些将士们,哪一个不是冻得发抖,他们都没穿戴这些,朕为什么要穿?”

王应昌捡起衣帽,说:“皇上体恤将士,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将士们心里明白,但您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身子啊,您冻坏了身子,可是大事。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您怎么受得了?”

王应昌的话又让赵恒惊惧不已,回过头问:“工部侍郎王旦来了没有?”

王应昌说:“还没有。”

赵恒叹息了一声,嘀咕道:“怎么还没回来,这么冷的天,黄河一定封冻了。”

王应昌知道赵恒又想打退堂鼓了,便依旧将大衣给他披上,帽子给他戴周正,说:“皇上,将士们和大臣们都上路了,您也上路吧。”

赵恒横了王应昌一眼,说:“你也来催促朕?”

王应昌说:“臣不敢,只是皇上这样犹豫不决,奴才怕冷了将士们的心。”

赵恒说:“你懂什么?”

王应昌不敢作声,但依然将赵恒扶上车辇,与其说赵恒是被扶上车辇,倒不如说他是被王应昌塞进去的,他只觉得一只大手抓住自己的腰带,他就脚不点地地走到车辇旁边。王应昌一手拉开车门,接着赵恒就觉得自己腾空而起,飞进车辇之内。

赵恒刚在车内坐下,车辇就跑起来了,几乎把他摔倒。没多久,他看见车辇出了一座城门。

韦城,别了。赵恒在嘴里念叨,忽然感到庆幸:幸亏出了韦城,若再待下去,韦城就真的成了“危城”了。

赵恒回头望了望,韦城已经被远远地甩在身后,绵延的城墙挡住了他的视线,挡住了通往汴梁的大道。那条平整的,宽阔的的大道,这两天来,一直被他寄予莫大的希望,那是一条逃生的道路,一天不到,就可以逃到汴梁,出了汴梁,不出旬日,就可以到达建业。

现在,这条被他寄予厚望的大道,看不见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坎坷不平的充满凶险的道路。

赵恒在这条路上,走得磕磕碰碰,胆战心惊。前途未卜呀,虽然,王屿的捷报让他足足地兴奋了一个时辰,但一踏上北上的道路,赵恒又紧张得不得了。毕竟王屿击退了契丹军,只是个别现象,改变不了战场的势态,契丹大军还在南下,澶州被契丹重兵围困,此去澶州,仍然危机重重。

再说,王屿只是击退了契丹人,并没有打败他们。说契丹人疲惫,可能有些道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要不然,王超,傅潜、桑赞几十万大军都不敢出城迎敌?连最骁勇的杨延昭都不敢出战,可见契丹人多么强大。

想到这里,赵恒又打了一个寒战,裹紧了貂皮大衣,靠在车辇的侧板上。

车辇一颠一颠地走着,窗外寒风怒吼,战马低鸣,车轮吱吱呀呀地,沉闷又单调。它走进一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里,院子里摆了一张很大很大也张桌子,好多人在哪里吃饭。这些人都穿着奇装异服,露着胳膊和腿,打扮得妖异古怪。见了赵恒不跪拜,也不打招呼。只有侍者拿了一把叉子塞进赵恒的手里,端过来一盘不知什么肉,放在赵恒面前,让赵恒吃。

赵恒平时使用筷子,这时拿着叉子,面对盘子里的东西,不知如何下手。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都是用叉子吃东西。

赵恒便学着他们的样子,照着那块肉扎进去。没想到,那块肉变成了一个小孩,被赵恒的叉子叉住,手脚痉挛地在空中乱抓,忽地挣脱下来,伸手一把向赵恒的脸上抓来。

赵恒大吃一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王应昌掀开车幔,说:“皇上,我们到了。”

赵恒一脸惶惑,说:“到了?到哪儿了?”

王应昌说:“到宿营地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寇大人刚才来过。”

赵恒说:“是不是前方送来了战报?”

王应昌说:“契丹人开始进攻澶州了。”

赵恒一哆嗦,忙问:“怎么样?战况如何?”

王应昌说:“不甚明白,寇大人一会儿还会来的。”

赵恒下了车,走进军帐之中,颓然坐下来,想着刚才的梦境,呆呆地,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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