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笑道:“这可是天方夜谭了。我们这儿棉花最贵也就卖到一担二十来两。”
裴雁微微一笑。婆子虽是庄稼人,但同时也是生意人,说话之中必定有些水份的。他说高价是二十来两,平日里的价格却需要再去研究研究。据她所知,廖总管收棉花在却要十一二两一担,因着从这儿运回徽州路途遥远,光运费就占去一些。她只说道:“婆婆种这么多棉花,每年都可以收成了便卖出去?”
“那可不是,我忙活了一年,还没收成就要找买主了。”老婆子清算着道,“今年还比较顺畅,今年收成一千担不是问题。喏,我儿子来了。”
说着话,一个黑黝黝,眼睛大大,凹眼挺鼻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头上戴着毡帽,年纪和裴雁兰兰不相上下,穿着小褂子,露胳膊露腿地。他看裴雁和兰兰便发愣,“你们来收棉花的?”
裴雁与兰兰都摇头,那男子便和母亲说话,不再理他们。裴雁兰兰出来半日,就先回去了。兰兰道:“也不知那婆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不都是等棉花出来了才有人去收的么?”
“买主提早订的也有。”裴雁道,“我们说只是来看棉花长什么样子,她不尽信的。她精明的很,必然知道我们也是商客,所以才说那样的话来哄我们。”
“这有什么好哄的,价格说高我们跑了去,他的货还怕没人买呢。”兰兰不以为然地道。“这么多棉花,就不怕我们找到别家去?”
“兴许觉得我们有意买他家棉花才去问的。反正做生意么,终究是要砍几回合再能定下来的。”裴雁伸伸懒腰,“咱们且睡睡去,这几实在困顿地很。”
兰兰问了一句:“你信期可来了?”
裴雁细细思索,吓了一跳:“已经过了好多天了。还没来。”
兰兰惊道:“不会真的……吧?”
裴雁的脸色顿时吓得苍白。她努力要忘记发生过的不愉快,却忘了还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当下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她摇摇晃晃几欲摔倒。兰兰扶她道:“别急,指不定只是思虑太过以至推迟了。我前次不是也这样了?可迟了大半个月。害得我以为我被休了反倒留下个孽种。就在想不开的时候它倒来了。”
裴雁哪里等得及,立刻就要去寻医。兰兰急忙捉住她:“这里是西域,哪来大夫给你把脉,赤脚医生倒是不少。若是胡乱给你开虎狼药,可怎么是好。依我看不会的,你放宽心。你从小信期不是都不准么,有时一个月,有时还两个月的。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别自己吓自己。”
裴雁终究不肯,出去寻了一下午,找到一个药铺,里面却是连脉也不会诊的赤脚医生,裴雁只好又折回来,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觉得自己死定了。若果然了身孕,她岂不是要去跳河自尽!
她怎么敢回去啊,会被捉去浸猪笼,会被人唾弃至死。
她慌慌忙忙地过了几天,直至一天清晨起来突然来了葵水,一颗心才重重放下。兰兰嘲笑她:“根本就是自己瞎担心。指不定啊,你和赵凛根本就没有那事,都是你自己瞎折腾出来的。”
裴雁低头道:“就算没有,过去了便过去了——”赤身露体,必是叫赵凛看了去的。想到这里,她忙闭上眼睛,仿佛这样能让画面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一般。
“其实我也懂得的。哪个男子不在意这个呢,自家喜欢的人纵只是让人看去身子,心里也不自在的。”兰兰道,“也罢,这事咱们藏得好好的,将来若遇到好人家,可不许你提起分毫。也不许胡思乱想地断了自己幸福。”
裴雁笑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