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雁与兰兰收拾屋子半晌,又出去市集添置了几样东西,回来方觉得这家像个模样了。二人做了一顿饭菜饱餐了一顿,裴雁看兰兰道:“这阵子委屈你了。跟着我这样奔波受苦。”
“你若再说这样的话就是存心和我生分。”兰兰翻白眼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好处我不知道领教过多少。更何况你这不是领我发财来的吗?”
裴雁道:“若是到时亏了银子,我就真真对不起你了。”
“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纵然有那样一天,这事能赖你么?一点也赖不得!只能怪我们没有那命。”兰兰玩着筷子,“话说回来,我却不信咱俩就这样没有福份,什么也享受不到好的。你且看佳英的那丫头,样貌不如我们,也是粗手大脚惯的,谁知道她那样好命,嫁过去夫妇合顺,公婆也疼爱她。再过几年好相公发了财,她就当起太太来了。若我也能过一天那样舒心不必亲手料理事情的日子,我死也甘愿了。”
“呸!”裴雁笑骂道,“你这丫头也太没有远志。就过那一天日子就愿意死了?”
二人又取笑一回,休息足够了,次日一早才去棉花田看情况。种棉花的庄稼人从早忙到太阳西山,一点儿都不得闲。看着绿油油的棉桃,裴雁不禁蹲下身摸了摸,一个老妇人慌慌忙忙奔过来,叫她们别摸别摸。裴雁以为犯了他们的忌,连声道歉。
那老妇人一笑,露出缺了两个门牙的牙齿:“也不必道歉,只是我们这儿规矩,棉花没长成,外人可不得用手摸的。”
裴雁又道歉一回,问她棉花几时收成。她道:“再过个把月便可了。”她看着裴雁与兰兰,“你们是来收棉花的?”
裴雁道:“不是,我们只是从未见过,所以过来看看。”
“哦。”老妇人顿时失了兴致,“你们且看,再莫去摸它了。”
等老妇人走远了,兰兰低声问道:“为何不说是来收棉花的?”
裴雁道:“我们是外行,在这儿先了解一阵再说。若他们都知道咱们是来收棉花的,还不把价格往死里抬。依我看,我们先合这里的商户打好了关系,问问行情。”
他们又朝老妇人走去。老妇人正在那儿浇水,背弯弯的,极辛苦的模样。裴雁便有些同情起来——瞬时又想起了娘亲。小时候娘为了贴补家用,总是做针线活做到半夜,背也是这样弯。只是这个妇人更加辛苦,庄稼劳作的活儿是繁重的,好在西域女子体格健壮,不似他们娇生惯养。
裴雁想了想还是和兰兰离去,又到别的田里去看看。放眼望去,皆是茫茫一片绿色和在其中劳作的庄稼人。虽是夏中,然西域这个地方早晚是极凉,中午又极热。路边摊子上有人卖凉茶,裴雁与兰兰一人喝了一碗,裴雁又买一碗装到羊角水囊里给刚刚那婆子送去。
那婆子很有些惊讶,仍旧接过来,咕嘟咕嘟喝掉,带着他们到阴凉处,“二位姑娘难不成只为来看棉花?”
兰兰笑道:“可不是,我们从小淘气,纠缠着兄长央他带我们来。”
婆子点点头:“怪不得。这有什么可看的,我们倒想到城里走走呢——你们不是这儿人罢?从中原来的?”
裴雁应道:“是啊。早闻这儿盛产棉花,所以便过来瞧瞧。还真是呢,家家户户都种棉,好收成么?”
婆子摇头叹道:“哪里什么收成。就是好收成,也赚不了几个钱。不过糊口罢了。”
兰兰趁机道:“赚不了钱么?我怎么恍忽听哥哥说这一担就得有百把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