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苗重重地叹了口气。
元冠受转头瞅了他一眼,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呢?
“可是因为崔公殁了,故而叹息?大可不必,将军难免阵上亡,上了战场谁都有可能有这一天,军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李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似个拨浪鼓。
“属下只是觉得,崔公之死对于大魏,不仅是国家痛失柱石,更如同皇甫嵩之死对于大汉的意义一样的,这意味着,最后一代名将逝去,天下即将大乱了。”
“哦?”
元冠受看了看摇头晃脑的李苗,心里想着,你说这文人,就是鬼主意多,说话从来都藏着掖着的,想说什么也不明确表达出来,就是借古喻今,暗戳戳的试探于你。
臣试君,君亦试臣。
两人相交数月,每日坐而论道,从春秋战国到两晋南北朝,经典战例都研究了一遍,互相之间大致是什么心思其实都懂,只是差这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一个南梁来的叛臣,年年上书嚷嚷着平定天下;一个野心勃勃的少年权贵,时不时把安定黎庶挂在嘴边。这俩人都已经凑到一块去天天研究地图了,抱着什么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元冠受也没什么神情波动,他翻了翻案几上的书籍,似是回想地说道:“大汉那几年,倒是枭雄辈出啊,董卓、曹操、刘备,有志扫清天下的豪杰,纷纷冒出了头。”
肉戏来了,李苗正襟危坐,问道:“刺史若在汉末,是要做董卓,还是曹操,亦或是刘备?”
元冠受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没有半点犹豫,非常坚决地答道:“既然在汉中,自然要做汉中王之事。”
李苗深吸了一口气,道:“天下即将大乱,汉高祖、汉昭烈,均因汉中而成霸业,刺史可有意乎?”
说罢,李苗神色紧张地看着元冠受,这话可不是之前的试探了,密室之中,出得李苗口,入得元冠受耳,这都是赤裸裸的谋逆之言,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见微知著的有识之士都知道大魏肯定撑不了几年了,可天下毕竟还没大乱起来呢。
元冠受也有些激动,武将他真不缺,可文臣,目前李苗还是个独苗苗,这种可遇不可求军事高级参谋型人才,经过了两个月的耐心试探,终于要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李苗这种时刻寻求明主来实现自己人生抱负的谋士,是要抛家舍业做大事的,安分守己的太平生活对于李苗这种人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
元冠受从坐席上站起来,一手吊着夹板,另一手单手拉着李苗的衣袖,正色说道:“先生于我,便如陈平之于汉高祖,法正之于汉昭烈啊!一朝得之,则乘风而起,自此如鲲鹏一跃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李苗拜服于地,声音铿锵道:“得遇明公,苗岂敢不殚心竭力,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苗苦思良久,以今时今日之局面,有一对策献与明公。”
“子宣请讲,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