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池戍。
这是一个方山下的小军寨,里面皆是府兵人家聚居。
“唧唧唧唧”
织布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一个面有英气的少女正在笨拙地摆弄着机杼。
“阿姊!阿姊!”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蹦跶了进来,他来到坐着的少女的身侧,趴在耳边悄悄说:“外面来了好几个征兵官,朝廷好像要打仗啦。”
少女闻言,手一颤,戳到了织布机的尖角,血液滴落了下来。
前番征兵支援关中,没抽到他们家,如今不过两个月,怎么又征兵?阿翁打了一辈子仗,已经一把年纪了,断然是遭不起这个罪的。
“你就在家里乖乖呆着,知道吗?阿姊出去一趟。”
可没等少女走出门,提着酒壶的花老汉就到了家门口。
“木兰,这是要去哪?”
花木兰忙上前几步,握着花老汉满是老茧疤痕的手,急切地说道:“阿翁,朝廷要征兵,你且去山里躲躲。”
花老汉仰头灌了口酒,摇摇头道:“朝廷要打仗,咱们府兵人家不上,指望谁上?你阿翁随着傅梁州打了这么些年仗都活的好好地,放心吧,说不定几个月就回来了。”
“不行!我去和征兵官说说去。”
“唉,你这女娃子。”
花老汉腿脚不便,眼看着花木兰跑出了家门,却也追不得,只得叹了口气,摸着小儿子的脑袋蹲在门槛上看着天空。
花老汉其实不老,今年也才四十五,可看着却跟五六十岁的人一样,多年的军旅生涯,不规律的饮食、作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和大小伤病,严重地透支了他的身体健康。
河池戍正中央巨大的龙爪槐下,一个一身官袍的文官正带着几名小吏统计着河池戍的府兵征调情况。
这是前东益州刺史魏子建卸任前留下的任务,征调府兵冬日集训,准备对抗已经占据了鹫峡一线的伪秦军。
今年二十六岁的户曹参军苏绰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这一命令,他是一个喜欢规矩的人,既然有规矩在这里,那就必须执行下去。
不多时,一个少女挤开排队报名的人群,来到了苏绰面前。
苏绰抬眼看着这个府兵人家的女孩,长相不算多么美艳,却自有一股英气流转在眉宇间。
“何事?”
“回上官问话,阿翁年迈,可否免了这次征调?”
“不行。”
苏绰冷冰冰地回答道。
就在花木兰还欲争辩时,河池戍外隆隆的马蹄声想起。
可是敌袭?
排队的陇西府兵世代为兵,可谓是武德充沛,听见如雷般的马蹄声,第一反应不是逃回家中,而是去找武器准备上戍堡防守。
“嘟嘟”
哨子声响起,不是敌人,这些府兵放松了下来。
数百骑披甲骑士风卷残云般飚乎而至,转眼就进了河池戍,为首的,正是左手吊个夹板的元冠受。
东方老道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算到今天还得歇个把月呢,哪怕元冠受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了,也得继续吊着。
倒是不影响骑马,元冠受单手撑着下马,跟平常一样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