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陈姨妈和林黛玉在碧云寺受惊,单说林岱岩和陈星云来到贾府,几个小厮将岱岩从马车上搀扶到四轮车上,推着他前行。
来到贾母的院子,早有人知会了贾母,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一起出来迎接。陈星云是来过的,岱岩却是第一次来,虽然已经知道岱岩行动不便,及见了面还是大吃一惊。小厮将岱岩连同四轮车台上台阶,抬过门槛,才退至门外垂手侍立。
贾母含泪道:“我的儿,都说你一落地就殁了,谁知道还有这一节?从此后你林家也有香火延续,我那苦命的女儿女婿也算是有后了。”
岱岩也问了贾母身体可还康健,将一对紫水晶如意献给贾母。贾母吩咐:“叫他们都来这里见面吧,外孙不方便,就不必四处拜访了。”
又推着身边一个姑娘道:“喜鸾,快见过你两个哥哥。”
只见那个叫喜鸾的,身穿水红绫子小袄,水红绫子百褶裙,外头乌青缎子褙子,头上梳着双鬟,簪着一支金雀钗。白白净净,一双凤眼,倒有几分水秀。临来前听黛玉说过贾府的人物,并不曾有一个叫喜鸾的。如今礼物都已经选定,眼见没有这位姑娘的,岂不是自己失礼?幸亏临行时妹妹又多让自己拿了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因打开四轮车扶手处的小暗格子,从里头拿出一方端砚,笑道:“听玉儿妹妹说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是文才出众的,一方砚台不成个意思,望姑娘笑纳。”
喜鸾腾地一下脸涨得通红,她家里原寒素,是荣国府的一个穷本家,男孩子入贾代儒的家学里学习,她是个女孩儿,谁有那个闲钱给她请先生念书识字?不过因自己得了贾母的眼儿,才来这里住几天,哪能跟云黛钗迎探惜几个正经千金小姐相提并论?心里羞愧,不好说别的,双手接过端砚,谢过林岱岩。
于是午饭就在贾母房里摆下,都是自家人,陈星云和岱岩陪贾母一桌,左手男的一桌是贾赦贾政贾琏宝玉,右手女的一桌是王夫人邢夫人喜鸾,李纨王熙凤在地下伺候,赵姨娘周姨娘平儿花袭人打帘子递茶水。
贾母见薛宝钗和惜春不在,小声问鸳鸯,鸳鸯笑道:“宝二奶奶一大早就走了,说是薛姨太太身上不好。四姑娘还那样。”
贾母叹气道:“小小的人儿怎么那么大的气性?罢了,不管她了。那桌上才三个人,你和琥珀到那里陪着去吧。”
又问陈姨妈和黛玉为何不来?岱岩笑道:“妹妹偶染风寒,姨妈在家照看妹妹呢。”
贾母笑道:“这就是了,我说都是一家子亲骨肉,正该多亲香亲香,怎么会不来呢?”
陈星云觉得好笑,低头喝酒吃菜,也不大说话,只由着岱岩和他们亲的热的套交情。
正说的热闹,忽见一个丫头跑过来,在门口和平儿叽叽咕咕说话,平儿就向凤姐招手,被贾母看到,便问:“是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平儿忙跑进来,在凤姐耳边嘀咕了几句,王熙凤也大惊失色,悄悄告诉王夫人。贾母脸色越发阴沉,这些人怎么了,自己已经发问,还想瞒自己?
王夫人脸色煞白,道:“回禀老太太,宝丫头被人抓走了。”
贾母也吃了一惊,那双乌木镶银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宝钗不是回家看薛姨妈了?怎么会被人抓走呢?自己虽然不喜欢薛宝钗,可是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宝玉的骨肉,可不能有个山高水低的了。
王夫人道:“媳妇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是北静王抓的人。老太太,宝丫头是个双身子,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贾政也吓了一跳,道:“北静王一向和贾府交好,对宝玉也是青眼有加,抓宝玉媳妇一介女流干什么?会不会弄错了?还是宝玉到他岳母家问清楚再说。”
贾宝玉虽然不大理会薛宝钗,毕竟也是夫妻一场,心急如焚忙去打探消息。
陈星云和林岱岩见家里忙乱,忙安慰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家,见北静王水溶和陈姨妈坐着,便问起薛宝钗之事。水溶没来及说话,陈姨妈早气得浑身发抖,把自己遇难没有能照看黛玉,黛玉偶遇薛蟠薛宝钗兄妹,薛家怕暴露行踪,要害黛玉,幸被水溶救下,黛玉这会子受了惊吓,发着烧呢……这件事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和他们俩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