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轻笑道:“这不过就是寻常的玉簪花,花开之际,生得像玉簪,故有此名。又名玉搔头,皆因白日似开非开时极似白玉搔头。其势如鹤似仙,因此又叫白鹤仙。只因它极爱阴凉,夜间绽放,多种在假山之后,树荫之下。其香极淡,我娘很喜欢,所以在家里点种了几株,晚间盛开时才是美丽呢!”
随着黛玉的话,清透的花儿落得满地满屋满院,嫩苞似簪,瓣色如玉。
康熙听了,细细瞅了几眼,果然似玉簪落地,赞道:“原来这个就是玉簪花,倒是生得好。黄庭坚云:玉簪堕地无人拾,化作江南第一花。倒是贴切得紧!”
说着又瞅了黛玉几眼,笑道:“玉簪岂当第一花?朕眼前才是江南第一花呢!”
林如海愕然,胤禛淡笑,心中深觉花儿岂能与黛玉相提并论?
黛玉终究是个女孩儿,闻言不觉晕红双颊,芳心似有一抹窃喜,最是那微微一低头,似水池中那一枝最骄傲的鲜芙,如诗一般绽放,似水一般娇羞……
胤禛手心中却沁出一丝儿汗意,眼神愈加深邃起来,一点墨色晕染。
黛玉抬头走路的时候,不经意瞧见胤禛的神色,心儿忽然一颤,不觉一怔。
胤禛薄唇溢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黛玉脸上的红晕更加深了。
那一抹笑,似春风,催开了最最鲜嫩的桃花!
康熙南巡的队伍皆在行宫之中,因此这般不过做一两日市井之人罢了。
原想凡事不会这样巧合,偏生一行人穿街过道,意在书苑画场,康熙自有延揽才人之想法,不想刚过了半个时辰工夫,却见到扬州知府傅试擦肩而过,定睛一瞧,慌忙作揖行礼,陪笑道:“三爷,四公子,奴才傅试有礼了。”
胤禛眉头一皱,这个傅试未免太过浅薄穷酸,康熙深为不喜,故不曾叫他作陪,偏生如今又遇见他。
康熙也隐约有些不快,好容易偷得一些闲暇时光,左边是胤禛,右边是黛玉,正是金童玉女,十分养眼,此时偏来一个傅试打搅,方才的悠闲霎时消失殆尽,沉着脸道:“好好儿不在衙门里为百姓做事,来这里做什么?”
吓得傅试额上汩汩流汗,忙道:“奴才原是想去书苑择才,偶遇,偶遇。”
林如海瞧了几眼,素知这傅试原是内兄贾政的门生,不过是依附着贾府的势力,方爬上如今的位置,心中颇不喜此举,素日里便是傅试登门拜见,也都推辞不见,如今见了也静默不言。
不妨黛玉却脆生生地道:“倒是不知道是哪家书苑?我们也想去瞅瞅呢!”
傅试一怔,见黛玉虽戴着纱帽,又蒙着白纱,却不掩清贵气派,只当是康熙随行的公主,忙施礼道:“回姑娘的话,正是薛家的金锁书苑,里头儿有极多名家真迹,也是人才济济,奴才去瞧瞧,也是为国择才之意。”
黛玉闻言,似笑非笑地道:“我倒是听说过扬州有天恩书苑、青竹书苑、墨香斋等处,倒是没想到什么时候多了一家金锁书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呢!”
自家也有一家小小的书苑,名为玉珪,不以此为利,便地处寥落之地,藏得极深,其内珍藏前人并当代名家真迹无数,因自己酷爱风雅,故收集书画真迹极多,却一件不卖,唯有真才实学的人才会登门临摹,绝不提铜臭之词。
如今多了一家金锁书苑,又是薛家的家业,倒是动作干净利落。
往日不曾听闻,今日初闻,想必也是因康熙南巡至此,故开设此书苑罢?
听到黛玉语气略有质疑,傅试忙道:“姑娘有所不知,金锁书苑虽开张不久,然家底极其丰厚,顾客来往也是极多。薛家还有一位姑娘,生得才貌双全,虽不及姑娘风华绝代,却也是前所未有之人,百花闹春图人人赞叹。”
一席话娓娓道来,却也解释了先前百花闹春图的由来。
黛玉看向康熙,白纱下抿嘴一笑,也隐约明白傅试心中打的算盘珠子。
傅试此人,她亦曾听父亲说过,既然是二舅舅的门生,想必与薛家亲厚,他此举,不管是供画,还是偶遇,未尝不是薛家的主意。若是家中女儿得窥圣颜,又或者能得圣心,未尝没有一步登天的时候。
别人争艳羡林家女儿,自然也要为自己女儿谋求机遇。
只是傅试消息如此灵通,倒是让她心中忖度不已,暗自惊心。难不成,竟有人暗中监视林府不成?不然岂会真的如此巧合?回想起方才出门之时,门庭两边街头巷尾,似是多了不少昔日不曾见过的贩夫走卒。
康熙何等精明?一觉察黛玉目光,也对傅试来意心中有底了。
身为帝王,行动间岂能容旁人揣测?竟然还有监视之举,实属可恶之极!
想了想,康熙虽然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笑道:“也好,朕正走得累了,有个歇脚的地儿,正好歇息歇息。再者又能见江南文人,又能鉴赏书画精品,可谓一举数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