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星期五下午五点五十分。.wenxue
旋夜不是销售人员,所以按照正常时间上下班。她在化妆室里换了一件细肩带、长度到地的黑色小礼服,外面罩件缀有黑色丝绣的薄纱短外套。看着镜子里自己若隐若现的肩膀和手臂,觉得自己这样的打扮含蓄又不失大方,所以感到很满意。
在美丽国,大家大都会选择黑色的服装出席正式场合,因为黑色显得庄重又大气得体,又很好搭配各类饰品,加上几乎所有场合都适用,因此女人的衣柜里,都少不了黑色洋装。
旋夜没把头发盘上,若盘上了就显得太过刻意及正式,不适合今晚听音乐的场合;只随意梳顺长卷发,夹上一只装饰用的水钻发夹就了事。收拾好化妆品之后,她背起自己的皮包,打算在不让人看见、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从后门悄悄地离去。
没想到她才经过工作室,里头的打金师傅们全惊叫起来,用广东话叫嚷着她听不懂的话,她只好低下头、快步走开。匆忙中,她没看到站在后门前的人,于是一头撞上。她抬头想要道歉,发现那人正是马宁,一句对不起轻轻逸出,不知他听见没有?
马宁一脸怪异的神情,歪斜的嘴角,把他尚称端正的五官,搞成一副充满邪气的笑容:“唷……想不到妳打扮起来还人模人样的……”
他的声音像毛毛虫爬上她的手臂,引起一阵瑟缩,但她还是勇敢地说出:
“对不起,请让让,我要下班了。”
他不让,一双眼睛上下瞟来瞟去:“打扮得这么美,是要去约会啊?没想到妳还有行情……”
她瞪视他,再说一次:“请让开!我要下班了!”
马宁表情转为不屑:“才称赞妳一句,就以为自己成了凤凰啊?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跩什跩?有人看就该偷笑了。”
她眼微瞇,仍不放弃瞪着他看;这个小丑实在不值得她生气。
他看她不说话,以为她认输了,于是得意洋洋地说:“妳别忘了,我是老板的表弟,这店里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妳最好别小看我,别老摆脸色给我看,否则将来谁给谁难堪就难说了……”
旋夜心中暗笑,认定这个人的程度實在不堪,于是微笑说道:“知道什么叫做‘狐假虎威’吗?不知道的话,回家翻辞典。”
说完,她轻巧转身,放弃他霸占的后门,让他爱站多久就站多久,自己改往前面大门而去。
还在招呼客人的Linda和Annie,抬头看见她盛装而出,俩人脸色一亮,笑着朝她说:
“美人,好好玩啊!”
如此一说,店里所有的客人都朝她望;窘得旋夜顾不上和她们挥手告别,只得匆匆推门而出,谁知站在大门外守卫的保安員,竟也对她吹起口哨,这下她的脸真的火红了。也亏得这一番折腾,平息了刚才和马宁的不愉快,让她心情轻松起来,站在走廊上,静静感受凉风习习吹来。
此时,她看见成子盛远远走来。
身材高佻的他,穿着半正式晚礼服,戴着低调的黑色领结;他修长的大腿有如黑豹般敏捷迈步,优雅中带着强大的吸引力;胸膛挺直如松,双手自然摆动,带起悠闲的风采;宽阔的方肩似可承担任何重担,予人可靠的形象;而随着步伐飘动的发型,既不呆板也不张扬,恰如其分地显出成熟、自信的感觉。
加上他的五官突出、气质温文,一路走来,使得喷水池旁、露天咖啡座里的男男女女,全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自信、俊美、男子气概,早已超出世俗男子的标准,不论是哪一种族的帅男,和他一比都为之逊色。
如此卓尔不凡的男子,她怎会过目即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六年前他二十六岁,在上海做什么呢?而当时的她二十一岁,还在大学念书,他和她最有可能相遇的地点,也只能是在学校;难道当时的他是在职读研?
这么一想,她才发现自己对他一点都不了解,连他从事哪一行、在哪里工作都不知道。
随着越来越接近她,他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晶亮;等到他在她面前停住,她已经毫无困难地看出他的眸中,满溢着欣赏的神色,以及稍嫌过分的热情。
“嗨,晚上好,我们可以走了吗?”他弯起手臂伸到她面前等待。
她知道这是西洋礼节,但还是不习惯勾起陌生男士的手臂,于是微笑做出手势让他先行。
他也不以为意,微笑着在前带路:“音乐厅八点开始演奏,我们约有一小时用餐。”
她想了一下:“那我们买‘得来速’的快餐就可以,免得浪费时间。”
没想到他坚持要坐下来好好吃个饭,她只好选择广场里客人不多的中餐厅用餐。在等候上餐期间,旋夜问了一个问题:“成先生从事的是什么工作?”
“请叫我成子盛,别这么客气。”他拿起茶壶帮她倒茶,“我是建筑师,目前自行开业。”
她微皱眉;若是设计这方面,应该是美丽国比较先进,他不可能回国去念相关科系。
“那当年你是回去念哪一门?”她决定探问。
成子盛的手顿住,眼神蓦地一灿,嘴角扬起:“妳想起我来了?”
她头微低,轻声说道:“没,我只是猜测……”
他静静看她一会儿,淡笑着继续手上的倒茶动作,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