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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四章 最糟糕的約会(1 / 2)

 第四章最糟糕的約会

时间回溯到前一天夜裡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正看著勇治安祥的睡相。规律的呼吸,如同小溪的潺潺流水一般洗涤著听觉。一海感觉如同在母亲体內一般的舒服而溫暖,鼻子裡闻著的尽是勇治身上微微的体味。

轻轻地,将手放在勇治的脖子上。

一海开始啜泣。

为什麼我是个男生?为什麼勇治是个男生?如果我们是以不同的性別生下来,就不会有那麼多的痛苦了,他一定会接纳我的。

一海很清楚勇治在躲著自己,一海很清楚勇治无法接受同性之间的爱。但是一海內心的感情卻已经压抑不住,每一天都在持续膨胀,已经无法隐瞒了。希望能夠让他接受,希望能夠从痛苦中获得解放。

「我的人生中,只有勇治而已」

一海以嘶哑的声音轻轻說道,将手伸了回来。勇治有了些许的反应,皱著眉头翻过了身,背对著勇治。一种勇治已经离我而去的错觉,让一海紧紧咬住了嘴唇。

想起来,小时候的回忆。

在小学一年级第三学期这个微妙的时间点,一海搬到了现在的家。由於一海极度怕生,加上体弱多病,因此很难交到朋友。自从大家知道一海家很有钱之后,虽然也曾经有几个班上同学以一海朋友自居,但是当时的一海父亲还在自己家裡面做著研究,这些同学都被一海父亲那如恶鬼般的模樣及残暴的举动吓得哭丧著脸逃走。从此关於一海的恶意謠言被传开,虽然沒有让一海因此被欺负,卻让他从此被同学彻底忽视,那是多麼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升上二年级,班级调动之后,一海遇见了勇治,他就坐在一海的隔壁。虽然勇治的个性不会上来勾勾搭搭装熟,但卻是一个粗線条又爱起鬨的人,一海一开始不太善於与他相处。

因为勇治常常忘记带课本,所以一海只好跟他併桌,把课本分他看。这个是什麼意思、那个我忘记了一海每天都要回答勇治问的一大堆问题,久而久之,反而成了一海去学校的乐趣。

但是这个时期,两个人的关系还称不上是朋友,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已,只是刚好坐在隔壁而已,勇治另外还有许多其他朋友。

下课时间,看著在教室外遊玩的勇治,一海在烦恼著。自己为什麼会变成这樣?自己絕对沒有办法打进这群人的圈子之中。甚至不敢跟他们說话,因为一定又会因父亲的关系而被讨厌,虽然寂寞得让人想要放声大哭,但是卻一点办法也沒有。

「听說你家老爸是个很可怕的人口是真的吗?」

有一天,勇治的眼神闪耀著好奇心的光芒如此间道。一海一开始犹豫不決,但是后来因为拗不过勇治的要求,只好答应让他跟妹妹那奈两个人来家裡玩。

不知道勇治是怎麼查到的,他竟然知道这一天是一海的生日。勇治偷偷地企划了一场生日宴会。但是结果卻被一海的父亲发现,会场被破坏,勇治也被揍了一顿。一海对於这个可以毫不留情痛打別人家小孩的父亲感到无比絕望,但是勇治卻很坚強,一点也不退缩,拼命抵抗到了最后一刻。虽然后来因为小孩子的力气毕竟敌不过大人,存下零用钱所买来的蛋糕被踏扁,拿来当礼物的模型玩具也被砸烂,但是一海的心裡卻很感动。因为第一次有人为他做这樣的事。

「我们是朋友,这有什麼好奇怪的!」

勇治笑著这麼說。一海如今依然忘不了他当时的表情。

朋友。

勇治是一海第一个朋友。

母亲被父亲杀死的时候,勇治也一直陪在一海的身边。那是小学三年级时候的事。虽然一海不断想赶勇治回去,告诉他自己想要独处,但是勇治卻动也不动。就算說一些伤人的话来罵他,就算歇斯底里地发脾气,勇治依然动也不动。勇治甚至陪一海沒去学校。就算是去廁所,勇治也是跟在旁边。有时候勇治会在半夜把一海带到堤防边,說是要散散心,然后两个人並肩坐著,呆呆地看著夜空。什麼话都沒有說,什麼问题都沒有问,但是,这樣的行为卻让一海好感动。

其实,一海原本打算杀死父亲之后,自己再自杀。

溫柔的母亲原本是父亲的助手,但是因为身体虛弱,常常住院疗养。有时候身体状況较好,出了院,就会俐落地动手整理起家中的庭院。那时候的庭院,不像现在这樣杂草丛生,而是非常明亮且舒适,一海也非常喜欢。

但是父亲卻杀了这麼溫柔的母亲。虽然表面上对外宣称是场意外事故,但其实是将母亲利用在不人道的实验上,就这麼杀了她。为了复仇而从父亲房间偷出来的,现在依然藏在书桌抽屜的深处。

结果,借著勇治无言的安慰,一海打消了复仇之心,重新振作了起来。

「我们是朋友,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一海问勇治,为什麼你会为我做这些事?而这个时候的勇治依然只是笑著如此說道。

朋友。

这一句话,重重压在一海的胸口上。

決定性的事件,是发生在小学六年级的秋天。

那是一个冲擊甚大的事件。

世界,都因此改变了。

这件事,勇治已经遗忘了。想必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但是一海卻絕对不会忘记。那个触感、那个心中萌生的感情。

勇治、勇治、勇治、勇治、勇治、勇治、勇治、勇治、勇治

一海察觉到自己喜欢上了勇治,而且是朋友以上的感情。一海感到痛苦、烦恼与苦闷,沒有出口的迷宮,永远无法被理解的思念。

小学的五年之间,如同奇蹟似的,两个人一直是同班同学。直到升上当地的国中之后,才与勇治被编到不同班级。这时的一海,每天都过得很忧郁。班上同学有很多个性好的人,女生也常常红著脸主动跑来跟一海讲话,但一海总是无法对他们打开心胸。自然而然地,一海开始被孤立,越来越多时间是一个人眺望著窗外,每次隔著窗戶看到勇治在操场上体育课,一海就会感到胸口发热。

这个时期,一海开始为失去妻子的父亲担任助手的工作。虽然无法原谅父亲,心中依然相当恨他,但做研究总比去学校好得多。而且,一海想要借此对勇治死心。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研究上,就可以暂时地不再去思念勇治。

但是,最后还是压抑不住了。

数天前,勇治說了一些不像他应该会說的话,深深刺伤了那奈。一海在安慰那奈的过程中,得知了她也喜欢勇治。原本以为她是勇治的妹妹,所以对她毫不提防的一海,如今才知道原来她很清楚沒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是可以结婚的。那奈也看穿了一海喜欢勇治,笑著自嘲說,我们一樣前途坎坷,应该算是「同伴」吧,甚至跟一海約好「不可以一个人偷跑」。

不对!我们根本不一樣!

太不公平了!这对我压倒性不利!因为,那奈毕竟是女生,而勇治喜欢的是女生。这一切,一海早就已经领悟,沒时间了,不能再拖延下去。如果不快点行动,勇治一定会被抢走。

一海拥有唯一的一项武器。

魔法。

虽然目前还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但卻是一海的唯一优势。

让一海想到这个主意的,不是別人,就是勇治本人。如果他沒有建议一海继续研究魔法,一海甚至不会知道有那个咒文的存在。

「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了。明天把琉璃花叫来,请她诱发我的魔力,我们就可以」

那个咒文,一海已经唸过好多遍,深深记在脑海中了。印的结法、魔法阵的施法都已熟记,那个咒文不需要与精灵缔结契約,只要有強烈的意志,应该就可以成功施展。

「再忍耐一下,勇治!所有的问题,都将获得解決」

接著,一海进入了梦乡。

就在勇治的体溫包围中。

1

全身感到不对劲,身体麻麻的。

会不会是因为琉璃花诱发魔力的仪式失败所造成的影响呢?虽然琉璃花說不会有后遗症,但是她說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度?

不过,现在的勇治沒心思烦恼这些事情。

「会会不会很挤?一海。」

「不会,这樣很好。」

脖子上感觉到一海的呼吸,让勇治几乎快要晕倒。如果可以的话真想逃走。

时间是夜晚,地点是勇治的房间。双人床上,勇治与一海並肩而眠。

为什麼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呢?这就要怪琉璃花了,她诱发魔力的仪式失败造成爆炸,几乎跟当初炸掉八菱工厂遗址时的爆炸规模相同,把一海家的房子轰出了一个大洞。

沒有人受伤已经是个奇蹟了。但是房子不可能再住人,对於琉璃花闯下的这个祸深怀罪恶感的勇治,不禁脫口而出「在你家修好之前,就住在我家吧」这句话。后来讨论要睡哪裡的时候,勇治更自己傻傻地提出了「既然都是男生,一海就跟我一起睡吧」这樣的提案。

虽然是自作自受,但是如果琉璃花沒有闯下那樣的祸,就不会演变成这种局面了。把责任都推给琉璃花的勇治,咬牙切齿地瞪著牆壁。这道牆壁的对面就是那奈的房间。琉璃花现在应该在那奈狭窄的床上睡得正熟吧。祝妳睡得滾下床著涼得感冒!

「琉璃花好像很难过呢,沒什麼精神。」

一海在床上翻动著身体,一边轻轻說道。

「让她继续难过吧,再怎麼說也得让她反省一下。那奈差一点就被她害惨了呢话說回来,结果你家变成了牺牲品,真是抱歉。」

「別介意,列印出来的资料沒事就好,而且」

「什麼?」

勇治往一海脸上瞄了一眼,发现一海细细长长的双眼皮眼睛正带著满满情意,勇治急忙把脸別开。

「身体觉得有点麻麻的,这是不是魔力已经被诱发出来的关系?那个仪式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咦?你也是吗?我也觉得有点麻麻的呢!」

「果然第二阶段的『入门仪式』已经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吗?勇治沒什麼深刻的感觉。而且,就算魔力已经被诱发,接下来还得学习那些复杂印的结法,而且还必须与精灵订定契約才行。

「对了,勇治,你喜欢什麼樣的女生?」

「咕啊!你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有点想要知道嘛勇治喜欢的是女生吧?」

「那还用說!」

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是正常男人!勇治本来想要这麼說,但是卻沒有說出口。勇治的心裡非常清楚,一海是一个非常纤细容易受伤害的人。

去年曾经发生过,勇治不小心将果汁翻倒在一海借给他的书上。沒想到一海竟然抱著书难过了三天三夜,真的是纤细到难以令人相信的地步。事后勇治问一海,为什麼这麼重视这本书,一海则回答这是数年前某次一海生日时,由那奈所挑选、勇治亲手交到一海手上的生日礼物,勇治自己则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你喜欢像那奈那樣的女生吗?还是像琉璃花那樣,身材嬌小但胸部很大的女生?或者是像代田小姐那樣,身材性感的女生?」

「嗯胸部能夠大一点当然是最好啦长长的头发,高雅的气质,眼角稍微上扬等等,你问这些干嘛?」

「嗯,沒什麼啦。」

一海說完,便翻过身去。看见海以背面向自己,勇治终於觉得稍微轻松一点。

就这樣,时间一分一秒经过,时钟的秒针的声音,在安靜的空间中回盪。睡在隔壁的一海,还是发出细细的打呼声。

睡不著,而且如果真的睡著,真不知道会被一海怎麼樣。

在棉被中烦恼半天之后,勇治终於忍不住了,他慢慢坐起身来。

「小便」

装作一副已经睡得迷糊的模樣,故意用手揉著根本不爱困的眼睛,搖搖晃晃地从床上爬下来。一海完全沒反应,看来是真的睡著了吧。勇治慢慢走出房间,靜靜关上房门之后,才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怎麼办?明明很想睡卻睡不著,明天可是很重要的約会日呢。

沒错,勇治明天要跟代田約会。

想到她穿学校泳装的模樣,勇治脸上就完全是色**的表情,鼻孔张得大大的。

代田是在晚餐后的时间与勇治联络的,而且是在那奈刚好带著琉璃花去洗澡,一海刚好去廁所的絕佳时机打了勇治的手机,邀请勇治明天去遊乐园約会。修恋爱学分,而且还說这是两个人的秘密,这点让勇治乐不可支。

因为出门参加角色扮演大会而不在家的代田,沒有被卷入爆炸之中,但是因为房子被炸掉了,沒有棲身之处,所以据說会暂时住在车站前的商务旅馆。

勇治心想,明天是重要的約会,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补充睡眠,为明天作準备才行。但是依照现在的情況,明天一定会睡眠不足、眼睛像貓熊一樣去见代田。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避免。

勇治把身体靠在门上,开始思考如何解決。

想到一个方法了。就继续假装睡得迷糊,然后走到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去睡吧!当然如果当著一海的面老实說出「躺在你旁边我沒办法安心睡觉」的话,一海一定会受伤,所以就用「最近都是睡在客厅沙发,所以一时弄错又跑去沙发睡了」这樣的借口吧。勇治一边在脑袋裡想著怎麼解释,一边走下yin暗的楼梯。

「勇治?」

「呜哇!」

突然从楼梯下方传来声音,勇治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接著整个人瘫坐在踏阶上。

「那那奈?」

虽然太过阴暗看不清楚,但是靠轮廓及声音判断应该是那奈。

「嗯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沒沒有啦我要去廁所!妳呢?」

「我也是去廁所你一个人吗?」

「什麼那还用說吗?」

「嗯,那就好。」

勇治听见金属球棒在走廊地板摩擦的声音,心中一惊。在狭窄的楼梯中央与那奈交错而过的时候,勇治感觉那奈手上好像拿著金属球棒。但勇治忍著什麼话都沒有问。

那奈走上二楼之后,便站著不动。

「你该不会是跟某个人約好在楼下碰面吧?」

喀啦(金属球棒又在地板上摩擦)。

「妳妳在說什麼啊!我只是去上廁所啦!」

「琉璃花心情很忧郁,我以为你要去安慰她。」

「怎麼可能三更半夜做那种事情」

反正一到明天早上,她一定又是精神百倍了,基本上这家伙的脑袋是乐观到不行的。

「勇治」

「干干嘛?」

「我相信你。」

那奈以冷冷的声音說完之后,便走回自己的房间。既然說相信我,又为什麼要带著金属球棒?勇治战战兢兢地逃下楼梯,跳上客厅的沙发。

仔细想来还真可怕,现在睡在这个家裡面的所有人都喜欢我,桃花期真的是太猛了,勇治心想。

不知代田小姐又是如何?既然邀我去約会,该不会也在喜欢我吧?不过,她曾說过我是她的朋友,而且她虽然会跟我有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甚至会做出一些诱惑的动作,但是感觉好像又跟喜欢不太一樣。

但无论如何,勇治依然因罪恶感而胸口发疼。

瞒著那奈、琉璃花与一海去跟其他女生见面,这应该算是一种背叛行为吧?

我到底该选择谁才好呢?

再怎麼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解答。既不想看见那奈哭泣,也不想看见琉璃花难过。而且,又不能让一海陷入絕望,如此一来不就等於谁都不能选?

越想越忧郁,明明未来已经改变,但是二十年后我依然孤家寡人的机率卻还是很高。

就看明天了,明天,跟代田小姐商量看看吧。这场約会、这个恋爱学分,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作的吗?虽然恋爱方面代田小姐看起来也不太靠得住,但或许能给我一些啟发。想著想著,勇治逐渐进入梦乡。

「懦弱!」

「看来还会纠缠一段时间」

「再忍耐一下子」

从不同的三个地方发出来的轻声细语,当然沒有一句传入勇治的耳中。

2

「今天真是約会的好日子啊」

「有有吗?」

从一大早就滴滴答答地下著小雨。咖啡厅玻璃窗被雨淋湿,模糊成一片。隔著桌子坐在对面的代田以手抵著下巴,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樣,转头看著窗戶外的景象。

「请问妳是不是生气了?因为一海家被炸掉」

一个不小心在咖啡中加了太多砂糖的勇治,一边喝著这杯咖啡口味的砂糖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咦?啊,沒有啦。不过从角色扮演大会回来卻发现无家可归了,的确吓了一大跳。」

「真的非常抱歉!」

勇治代替琉璃花低头致歉。虽然跟代田解释的說法是做料理的时候不小心引发瓦斯爆炸,但再怎麼夸张也不应该严重到把整个家炸掉,想必代田现在心裡一定觉得很可疑吧。

「沒关系啦,住旅馆的钱可以申请补助。我比较在意的是主人还好吧?家被炸掉,他有沒有很难过?」

「呃,似乎也不怎麼难过。」

听代田提起一海的事,勇治的脸沉了下去。昨晚他问的那些问题,不知道有什麼含意?勇治有股不好的预感。

话說回来,真沒想到自己可以在沒人察觉的情況下顺利偷溜出来,勇治心想。早上洗了个澡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要拿替換的衣服,卻发现一海竟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趴在桌上睡著。为了不吵醒他,勇治安靜地从衣櫥內取出衣服之后,便匆忙走出房间,到客厅才換上。接著在餐桌上留下一张便条纸,上面简单写著「我出门一下,请別找我(开玩笑的啦哈哈)」等字,便早早出了家门。

印象中过去从来沒有瞒著那奈溜出门过,勇治虽然勉強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是依然因罪恶感而胸口苦闷。

「嗯时间差不多了,到遊乐园去吧!」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之后,代田站起身来說道。勇治也随她站了起来。

走出车站前的咖啡厅,在蒙蒙细雨中呈现灰色的摩天轮马上映入眼帘。

代田付钱买了票,两个人走进遊乐园中,听不见遊客的欢乐之声,园內非常安靜,云霄飞车之类刺激型的遊乐设施几乎都暂停运转,只有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无聊的设施勉強还维持正常运作。当然,遊客也稀稀落落。

穿著黑色女仆装的代田走在前面,拿著水珠花纹、附蕾丝边的雨伞,在手裡转啊转。勇治则拿著塑胶雨伞,愣愣地看著代田的屁股,跟在后面。

「代田小姐,要不要找个遊乐设施坐坐?一直走也沒意思吧?」

「也也对!那我们去坐吧!」

出乎意料之外地,代田小姐露出无比开朗的笑容,让勇治微感诧異,她的樣子真的怪怪的。从声音就听得出来虽然装得很有精神的樣子,但卻带著一股莫名的空洞感。

该不会是因为第一次約会,让她很紧张吧?

「那我们坐那个!『海盜船』!」

「那个暂停运转。」

「那不然坐那个!『魔法飞毯』!」

「那个也暂停运转。」

「既然如此,就那个吧!『惊叫飞车』!」

「下雨天那个如果还正常运转,应该不太妙吧?」

特地买了一路玩到底的入场券,如今卻一点意义也沒有。甚至让人觉得在这种状況下竟然沒有休园,简直是恶意骗钱。

「好吧!不然就那个吧!」

代田一边說,一边伸手往前一指。她所指的方向,是一座鬼屋型遊乐设施。以血色的油漆弯弯曲曲地写著『阴森恐惧之馆』的黑色小屋,完全不见遊客光顾。

「好是好啦可是代田小姐,妳不会害怕吗?」

「完全不会怕!反正是假的嘛!」

「被妳这麼一說就完全沒气氛了好吧,我们进去吧。」

他们一起往前走去,此时代田轻轻勾起勇治的手臂,勇治觉得很不好意思,红著脸低头不语。今天的代田小姐似乎比平常更加刻意地化了妆,而且身上擦的香水闻起来也非常甜美。

走进『阴森恐惧之馆』中,耳边传来惊悚的音乐与虛假的尖叫声。阴暗的走道上,有各式各樣的机关袭擊两人,但勇治的心思完全只放在手臂上传来的阵阵体溫与触感,根本沒空觉得可怕。瞄了一眼代田的脸,卻发现她的表情非常僵硬。

看来她很紧张,勇治心想。虽然說是要让我修恋爱学分,但代田小姐从小在偏远山村长大,根本沒跟男生交往过,像这樣的約会想必也是第一次的经验吧,一定不会错的,真是太可爱了。我身为男人,这时候应该要引导她才对,年龄的差距不是问题,我必须要让她见识到男人可靠的一面。

於是勇治装出最酷的表情,握住代田的手。

「代田小姐,妳不要紧吧?」

「咦?啊,嗯。好像还是有点怕怕的,或许我不适合玩这种设施吧」

「原来如此。別担心,有我陪在妳身边!」

原来她是在害怕啊!毕竟是个女孩子嘛!勇治一边想,一边领著代田前进,身负起护卫的工作。

今天就暂时忘记那奈、琉璃花与一海的事情吧!代田小姐为了我而特地化妆打扮来到遊乐园,一定要让这次約会成功才不枉她的一番心意,我们一定要创造出一些美好的回忆。

脑袋这麼一想,这个黑暗阴森的空间,似乎也开始变成了玫瑰色。从井裡突然跳出身穿冥服的幽灵?笑著跟他点点头。头上掉下来一具屍体?送他一个飞吻。从土裡冒出一只殭屍抓住自己的腳?给他一个害羞的微笑。沒两下的时间,两个人便走到了出口。

「嗯,其实完全不可怕哩!」

「咦?已经结束了?」

「妳怕得把眼睛闭上了吗?代田小姐真是胆小哩!」

勇治牵著发愣的代田,走出门外。如同反映了勇治的心情一般,雨已经停了。连乌鸦都似乎非常高兴,嘎嘎地叫著。

「喔喔!太幸运了!刺激型的设施說不定马上就开始运转了!我们接下来去坐那个吧!」

「咦?啊嗯。」

脸上稍微带著迷惘神情的代田,被勇治带著,坐上了只会一直旋转的『咖啡杯』。接著借来透明的雨衣,在『急速水道』痛快享受水滴飞溅的快感。然后驾驶速度缓慢的『碰碰车』,撞个过瘾。骑在『旋转木马』那造型写实的木马上,进入童话故事的国度。最后搭乘终於重新开始运转的『惊叫飞车』,在红色的轨道上体验垂直落下的感觉,尽情大声惊叫。

代田原本僵硬的表情逐渐放松,勇治感到非常高兴。这才是遊乐园,这才是約会。之前对那奈及琉璃花的罪恶感所造成的苦闷,如今完全消失。勇治的脑中,现在只剩下享乐两个字。牵手、勾手臂、拥抱身体的接触,让他的情绪更加高昂。

在被綠色植物围绕的休息区稍事休息。虽然天空依然阴沉,空气依然闷湿,但勇治的心中卻是睛空万里。

「呼!真是太好玩了!」

「是啊!我是第一次来遊乐园,沒想到这些设施做得那麼有趣!原来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被机器強制载著移动的话,还是挺可怕的呢!」

「太好了,代田小姐。妳终於恢复精神了。」

勇治一边将从小卖店买来的冰淇淋递给代田,一边如此說道。坐在长椅上的代田听到这句话,脸色马上又阴暗起来,糟糕,真是失言,难得刚刚气氛那麼好。

「代田小姐,妳遇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吗?愿不愿意跟我谈谈?」

勇治在长椅上坐下,等著代田的回话。代田拿著冰淇淋,低头不语。

气氛真凝重。如果是男朋友的话,这时候应该怎麼做才好呢?讲些有趣的笑话?天真地跟她玩鬧?还是厚脸皮地对她做一些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嗯我总觉得我不太适合现在这个工作。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原本是认为只要能夠进入都市,不管什麼樣的工作都沒关系」

代田终於打破沉默开口說话,她指的应该是女仆的工作吧。的确,毕竟一海完全不信任她,甚至还把她当作间谍。

等等,该不会琉璃花的魔法把房子给炸了,害她沒有地方可住,才是她沒有精神的主要原因吧?虽然嘴巴上說沒什麼,但說不定自己的房间裡有很重要的私人物品。从乡下带出来的回忆,恐怕全部都已毀於一旦,要不然,就是事先做好的角色扮演服装全部都被燒掉了。

自家人所闯下的祸,让勇治感觉到无比罪恶感。有股非常想要下跪道歉的冲动。

「啊呃该說什麼好呢对不起!」

两膝併拢,端正地坐在长椅上,然后低头鞠躬道歉。

「为什麼勇治要跟我道歉?这是我的工作呀。」

「话是这麼說沒错」

冰淇淋一口也沒吃,代田轻轻叹息。

「啊啊烦死了!我受夠了,干脆回乡下去吧!」

「妳妳別冲动!不要这麼說嘛,相信过一阵子就会时来运转的!真的,真的!哈哈哈哈!」

为了让代田提起精神,勇治拼命从脑袋挤出一些中听的话。

「勇治」

代田依然低著头,只将视線移向勇治。

「什什麼事?」

「你该不会早就明白一切了吧?」

「我明白,我都明白!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尽管說吧!」

往胸膛上一拍,勇治用力挤出帅气的表情。回家之后,得好好开导一海才行。顺便,还要好好教训琉璃花。

「谢谢你,勇治。我好开心。」

代田抬起头来,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樣,微微地笑了。

「心情稍微轻松一点了。想来也是,如果还不明白的话,那真最太奇怪了呢。」

代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哈哈地笑了两声,勇治受到影响,也笑出声来。

「是啊!怎麼可能不明白!」

「那就別想那麼多了!今天就好好玩一玩吧!」

「嗯!好好玩一玩吧!」

感觉不错。看来我在她心中的地位再次顺利获得提升,而且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两个人之间不再有隐瞒,能夠互相說出真心话。

勇治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抬头往天空看,那个设施,就矗立在勇治的眼前。

接下来去坐那个吧!时机成熟了!终於到了坐那个的时候了!

摩天轮。

两人独处的狭窄空间,在那裡面,不管发生什麼事都不奇怪。那浮在空中的包廂之中,到底有什麼樣的好事在等著我呢?

回头往代田瞄了一眼,代田正伸出舌头舔著冰淇淋,那模樣真是充满了性暗示。红红的嘴唇,看起来好放荡;细长的双眼皮与陶醉的眼神,看起来好猥亵。

咕噜。

勇治兴奋得吞了口口水。再也等不及了。勇治的呼吸跟马一樣粗重,迅速站起身来。

「好!代田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咕啊啊啊啊啊!」

霹雳啪啦咚!

「勇勇治?」

勇治突然感觉到侧面头部受到巨大撞擊,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地面翻滾了非常远的距离,然后整个身体撞在四角形的铁制垃圾桶上,再也爬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麼事?一瞬间勇治完全无法理解,只知道侧面头部、背部与肩膀異常疼痛。

「师父这个花心大骗子!」

听见这个声音,勇治立刻坐起身来。

休息区后面的草坪上,写了「禁止践踏」的小木牌旁边的树后面,站著淚眼汪汪,两肩气得发抖的琉璃花。琉璃花的身边,更站著全身散发愤怒火焰的那奈。

不知为何,那奈难得地戴著耳环,穿著短牛仔外套及牛仔裙,甚至还稍稍化了妆。琉璃花也穿著可爱的麻质连身洋装及桃红色的毛织罩衫,腳上並穿著白色的淑女鞋。

「琉璃花?那奈?为为什麼?」

勇治已经因惊讶与恐惧而忘记了疼痛,两腳完全站不起来,坐在地上猛往身后倒退爬。为什麼她们会在这裡?这是梦吗?还是幻觉?难道被跟蹤了?从什麼时候?什麼地方?一直都被监视著?真的假的?哇啊啊怎麼办才好?勇治慌张地把手指塞在嘴裡,全身冷汗直流,两腳抖个不停。

「今天早上,伊藤小姐告诉我的勇治你被这个人骗了!」

不是白日梦,也不是幻觉。那奈推开琉璃花,走了出来,以憎恨的眼神瞪著代田。

「这个人确实是八菱的间谍!她的目的是要诱惑你,让你无法违抗她,完全听她的命令行事!勇治,你快醒醒吧!」

「沒错!她一定是间谍!师父是个好色的大废柴,马上就上了她的当!」

如同要逃离两人身旁一般,代田往勇治这边跑来。以充满力量的手抓住勇治的手腕,将搖搖晃晃正要站起来的勇治扶住。

「勇治,对不起。既然什麼都被知道了,那一切都已经沒有意义。不过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再次确认,可以吗?」

代田以異常严肃的表情說道。

「喔?」

勇治这裡的「喔」只是反问的语气,但是代田卻当他已经答应,於是点了点头。

「快点离开师父身边!不然的话,我就把师父跟妳一起用魔法炸成灰!」

「等等一下!琉璃花!不准在公眾场所使用魔法!」

这裡跟魔法已经普及的二十年后可不一樣。坐在其他长椅上的情侶及家族,正在笑嘻嘻地欣赏这场爱情鬧剧。

「勇治!总之你快过来!」

「师父!不想死的话,就离远一点!」

完全动弹不得。这就是所谓的两面不是人吗?虽然很想向她们证明代田不是间谍,但是如果被她们质问为什麼会跟代田两个人单独来遊乐园,那可就百口莫辩了。就算說是来跟代田谈谈爱情上的烦恼,也沒有人会相信。如果只是被揍或是被冰起来还好,但如果她们哭出来,那勇治实在真不知道该怎麼办才好。

忽然,代田走离勇治的身旁。

「勇治已经相信我了!妳们不管說得再多,他都听不进去了!勇治已经是我的人了!」

代田面向琉璃花,以满脸坚定的表情,突然发出宣战声明。勇治吓得眼珠子差点飞出来,赶紧挥动双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我跟他之间已经沒有任何阻碍了!很多事情我们都做过了!甚至还一起洗过澡!勇治已经转大人了!」

「代代田小姐!」

这个女仆到底在讲什麼鬼话?虽然一起洗过澡是事实,但那时候妳不是穿著角色扮演用的学校泳装吗?而且我可还沒有转大人哩!勇治心裡拼命反驳,但是嘴上一个字都說不出来。

「师师父?」

「不可能勇治!你老实跟我說的话,我答应你不生气!」

嘴裡說著不生气的那奈,从掛在肩膀上的皮包中取出一根伸缩式的警棍,表情猙狞得像恶鬼。

「师父这个大笨蛋!大雪啊,寒冰啊,释放你们的灵气吧!哔西哔西哔咻、巴巴哔咻!混沌的魔力啊!白夜之国的女王啊!依据我们的契約,赐予我力量吧!喀叽喀叽喀叽喀叽喀啾!」

琉璃花完全不给人辩解的机会。大大的眼睛含著眼淚,嘴裡迅速地詠唱咒文,双手敏捷地结印,画出魔法阵,手镯上的宝石开始绽放光芒。

「等等一下!琉琉璃花!」

勇治的声音在发抖,如果自己记得沒错,这个咒文就是在八菱的工厂遗址将战斗用的机器人试作机一擊轰成废铁的可怕王级精灵魔法。

「冻结他吧!《冰风暴》!」

在琉璃花充满回音的声音中,咒文已经被完成。強烈的雹冰风暴伴随著轰隆声,由她的手腕射出。

「喝!《猛烈??精灵雾散之术》!」

乒砰!

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琉璃花的魔法在眾人眼前被吹散。

代田站在已经等著领死的勇治的前面,两腳併拢,挺起胸膛,双手在胸前结著印。垂掛在她胸口的坠饰,释放著红色光芒。

「咦?为为什麼?妳妳难道也会使用魔法?」

琉璃花瞪大了双眼,惊讶地說道。

「果然,这就是原本应该已经失传的祕术不,还不能肯定」

代田压低著嗓子說著,並往前走了一步。

代田的嘴上不知何时绑起了一块黑布,两手戴著黑色手套,原本的白色长筒袜也变成了黑色,腳上更穿著黑色足袋,而身上的女仆装还是女仆装。真是莫名其妙的模樣。

「棲息於大气的精灵啊!根据我们的契約,保护我的**吧!哔哔波巴西~!《真空之盾》!」

感觉到杀气的琉璃花,由於气势被夺,赶紧唱起了风之魔法。椭圆形的魔法护盾在琉璃花的眼前张开。

「我不会交出勇治阁下的!若想得到他,便与我一战!」

这个女仆到底是什麼来历?为什麼会用这种半调子文言文說话?勇治阁下是啥碗糕?她刚刚是不是还喊了一声「喝」?为什麼女仆装还是女仆装?脑袋一片混乱的勇治,只能紧紧抱著四角形的垃圾桶。

被銳利的眼神一瞪,琉璃花也摆出战斗姿势。身为二十年后魔法对策部队的成员之一,她看得出来,代田的战意是认真的,而且,这个人很強。

光芒一闪!被《真空之盾》弹开的铁制暗器,穴在地面上。

闪耀著黑色锋芒,又细又薄的暗器飞刀。

「哼!飞刀果然不管用吗?既然如此,只好祭出我族代代祕传的忍术《猛烈红虎忍法》来奉陪了这一招可不比妳的忍法逊色!」

不是魔法,而是忍法?这个女人,难道是个忍者?明明穿著女仆装,卻不是女仆?女仆忍者?女仆忍者是啥碗糕?躲在垃圾桶后面的勇治,內心不断吐槽。

「那奈,请离我远一点。」

「琉琉璃花妳真的要跟她打吗?在这种地方」

看见琉璃花跟代田两个人都是满脸认真的表情,那奈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休息区广场上,还有很多其他的遊客。

「我会尽量不把外人牵连进来的,请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好吧,可是,千万別太逞強喔。」

「別担心,我可是『冰结的魔导师』哩!」

看著琉璃花那满脸自信的笑容,那奈依然心中充满不安。那奈心裡很清楚,虽然琉璃花的魔法很強,但是脑袋卻少一根筋。

「我要上了!《冰雪铁鎚》!」

那奈的担心果然沒错。琉璃花根本沒在管身边的其他遊客,只顾著朝代田放出魔法。冰之铁鎚带著隆隆之声被发射出去,乍看之下似乎命中了代田,但是代田卻如同雾一般地消失了。失去目标的冰之铁鎚,打在勇治怀中抱著的铁制垃圾桶上。勇治因冲拳力而被弹飞,在地上翻滾了两三圈。

「咦?幻幻影?」

琉璃花的声音微微发震。

「太天真了!喝!《猛烈??豪雨之术》!」

声音从天空上传来。天空突然出现几道的闪电,带著震耳的雷鸣轰向琉璃花。

「《冰雪炸裂》!呀啊啊啊啊!」

琉璃花急忙使出冰雪攻擊魔法想要将雷擊的威力抵销,但是雷擊並沒有完全被弹开,划过了琉璃花的身体。琉璃花被強大的力量撞得飞了出去,倒在草坪上,但是她马上在地上翻了两圈之后又迅速站起。

琉璃花的毛织罩衫被扯破,麻质连身洋装的裙摆也被燒焦。这些看在勇治的眼裡

真是心惊胆跳。

抬头一看,在高高的天上,阴沉沉的灰色天空之中,挺著胸膛,两手穴在胸前的代田,身影看起来非常地小。领空被入侵的乌鸦们,发出责难的声音。

走在旁边的一对母女,看见代田浮在天空上,惊讶得停下腳步,张大了嘴巴。小女孩手中的气球松脫,搖搖摆摆地往天上飘去。

不断上升的气球,突然消失。

哒的一声,代田从空中降落至地面,将手上的气球交还给小女孩。

「谢谢谢姊姊」

「很危险,要离远一点哟!」

代田溫柔地笑著說完之后,便又消失不见。下一个瞬间,响亮的拍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看来这些遊客把这场超乎现实想像的魔法之战当作是一场表演了,真不愧是遊乐园。

「琉璃花!妳的忍法只有这种程度吗?看来修行还不夠!」

浮在空中的代田大喊,原本愣愣地瞧著刚刚那段**曲的琉璃花,脸色再度变得严肃。

「哼!空中战我也不会输的!暴风啊,冰雪啊,释放你们的灵气吧!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砰!棲息於大气的的精灵啊!潛藏於冰床的精灵啊!依据我们的契約,聚集在我的手中吧!啾鲁啾鲁嘟砰亡!《冰风暴飞行》!」

手指迅速移动,在空中画出两道魔法的纹印,接著麻质的连身洋装被风吹得翻腾摆动,琉璃花已经飞上了天空,勇治敏捷地从地上爬起,偷看她的白色內裤。

「真是的,代田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一樣是进行空中战,琉璃花的內裤被勇治一览无遗,但代田的裙子明明很短,卻完全看不见內裤,真是太高明的技巧了。勇治在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上燃起衷心的佩服。

忙碌的勇治,完全沒察觉那奈正拿著警棍大踏步地走过来。

啪砰!

「嘎啊啊啊!」

那奈拿著警棍以棒球下投法的姿势砸向勇治的下顎,勇治的身体被打得猛往后仰,翻倒在地上。

「勇治!是真的吗?你真的跟那个女人一起洗澡了?」

那奈抓起勇治的领口,带著可怕的杀气狠狠地瞪著他,勇治甚至沒空感觉到疼痛。

「妳妳从什麼时候有这根警棍的」

「这是伊藤小姐說是为了防范未然而借给我的!沒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真是多管閒事,这不是让她如虎添翼吗?

「你說啊!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

虽然其他部分都是假的,但一起洗澡卻是真的,所以勇治一时不察竟然說了老实话。忙著摀住嘴巴,但是已经太迟了。

那奈的脸色变得铁青,完蛋了,她要逞兇了。勇治害怕得快要尿失禁。

但是沒想到那奈卻松了手,放开勇治。

勇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奈站在他眼前,低头不语。

「那那奈?」

「算了,我原谅你。」

那奈板著脸,看著勇治說道。

「你只是被骗了而已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我都原谅你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原谅你!只要你赶快清醒!」

警棍当的一声,跌落在地,那奈两手摀住脸,转过了头去。

她哭了。

我竟然深深地伤害了她,罪恶感让勇治感觉胸口有如刀割。

抬头往上一看,乌鸦四散而飞的灰色天空中,琉璃花与代田正在交战。摩天轮的顶端冒出火花,观景台的一角遭到冰冻;雷声齐呜,雹冰狂落;有时是倾盆大雨,有时是火焰冲天;有时突来的強风,把『惊叫飞车』的红色轨道吹得搖搖晃晃。聚集在休息区的遊客们,手裡拿著雨伞遮蔽冰雪与雨水,一边大声叫好。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麼会让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呢?什麼桃花期嘛,我到底在想什麼。勇治的表情痛苦得扭曲,紧咬嘴唇,双手握拳。

这时突然咚的一声,一大块冰块掉落在勇治与那奈两人之间,勇治吓得微微尖叫一声,往后跌倒。慌忙坐起身来一看,原来那冰块竟是结成冰的玛罗跟一只乌鸦,要不要把这也算在我头上呢?勇治歪著脑袋犹豫不決。

「呀啊啊啊啊!」

琉璃花带著惨叫声旋转下坠。虽然已经以风雪魔法減轻了重力加速度的冲擊力道,琉璃花还是狠狠地摔落在柏油路面上,原本绑著马尾的头发散了开来,麻质连身洋装上尽是燒焦的痕跡。

「琉琉璃花!」

勇治边喊边站起身来。刚刚应该阻止她们的。这种沒有意义的战斗,根本不应该发生。

琉璃花慌忙想要再站起来应战。代田两手交抱在胸前,降落在她眼前不远处,她也並非毫发无伤。女仆装撕破多处,红色头发的发尾也结冰了。

「我的《猛烈红虎忍法》是号称阳忍术最強的祕传忍法,妳对上我竟然能撐到现在,实在了得。但是看来也到此为止了!」

「我我还沒有输呢!我还拥有一招唯独获得『魔导师』称号的人才能施展得出的究极魔法!」

「喔?那我也要使出究极奧义来跟妳一较高下了!」

在周围聚集的遊客围观之下,两个人互相瞪视。如此紧张的压迫感,让勇治根本无法上前靠近她们。

代田以眼睛几乎跟不上的速度画出九字之印,嘴裡喃喃地唸起咒文。胸口的项鍊坠饰发出红光,代田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琉璃花也结了好几个看起来似乎非常困难的印,两手毫不停歇。手镯上的宝石猛烈放出刺眼的光芒,腳下出现一个以蓝色火焰描绘而成的魔法阵,见都沒见过的奇妙文字,在琉璃花的身边舞动。

「青色的魔光啊,潛藏魔力的宝玉啊,倾听我的呼喚吧!以魔力祝福之名,涤淨我的灵魂吧!鲁里拉鲁里鲁里,格格格格喀奇!格格喀奇!极尽汝之魔力

守护我的灵魂吧!巴奇喀奇!啦啦啦啦啦。鲁鲁里啦啦。里里鲁里拉。无限的魔力啊,以你最強的白雾紧紧包围我吧!我在此履行契約!打开最強秘法之钥,解放所有魔力!咚咚咚咯叽,咚哔咻!究!极!詠!唱!洪水啊,大雪啊,寒冰啊,释放你们的灵气吧。巴咻咻巴咻咻咻,巴咻咻砰!超越万物万象之呃打破省钱的什麼障壁呃与什麼豬骨头来著的保溫瓶融合呃。让正在午休的真实呃力量?呃接著是在哪裡甦醒什麼东西来著呃?」

冷汗直流的琉璃花,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樣,慌张地左顾右盼,一瞄见站在那奈身后吓得合不拢嘴的勇治,马上露出欲哭无淚的表情哀嚎。

「师师父!我忘记咒文了!怎怎麼办?」

「妳是白痴吗!」

看来琉璃花的笨,跟因果律的拒絕反应完全沒关系。她腳下的魔法阵开始扭曲变形,围绕著她舞动的文字化成了肮脏的黑色,伴随著一阵如同惨叫声般的可怕低鸣。

糟糕!魔法失去控制了

勇治急忙往前一跳。

就算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这个人!

下一瞬间

淒絕的爆炸声中,巨大的力量化成了一股螺旋状的柱子冲向阴暗的天空。

在耀眼的光線与冲擊力道下,勇治的身体像断線的风箏一樣飞起。但是唯有怀中抱著的这个女孩,絕对不能放手。

那奈。

只有那奈,非救不可,只有那奈,是我最重要的人。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那奈,这一刻,勇治有了深切的体认。

「勇治?」

倒在地上的勇治,以身体保护著那奈。勇治的双眼,凝视著那奈哭红的眼睛。

「妳妳不要紧吧?那奈」

「嗯勇治呢?」

「不用担心我那奈只要妳沒事就好。只有妳我」

「勇治?不不行!你不能死啊!」

「呜咕!」

勇治一时透不过气来,把身体从那奈的上方移开,仰天倒在地上。

阴郁的天空被发出了一个洞,明亮的太阳光从洞中射出。这如梦似幻的景象讽勇治看得著迷,我马上就要飞到那个洞的另外一边去了吧等等一定会有可爱的**天使下来接我

「啊琉璃花」

听见那奈轻轻唸著琉璃花的名字,勇治急忙坐起身来。

「琉璃花!」

一道如同聚光灯般的圆形光芒从天空倾洩而下,照亮著倒在地面上的琉璃花。

而代田则站在她的身边。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切換了忍法。靠著我的《猛烈??精灵雾散之术》,这孩子周围的术式威力应该都被化解掉了,她只是昏倒而已,並沒有大碍。」

似乎已经用尽力量的代田虛弱得跪了下来,取下嘴边的黑布露出微笑。虽然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看来是她救了琉璃花。

「勇治你自己不要紧吧?」

那奈满脸担忧之色,一边啜泣一边摸著勇治的背。

「咦?不不要紧」

除了手肘磨破皮之外,沒有其他外伤。刚刚是因为被那奈大喊一声你不能死,所以勇治才以为自己真的快掛了。

「勇治!这这是怎麼一回事喵?」

滾啊滾,玛罗滾了过来。刚刚的冲擊力,让牠身上的冰块破掉了。往牠滾来的方向一看,那只冰冻乌鸦正发出充满恨意的鸣叫声高飞而去。

「呃该怎麼解释呢」

突然,周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定眼瞧瞧四周,原来勇治等人已经被遊客层层包围了,这些遊客都以为琉璃花与代田刚刚的战斗是一场表演,甚至有人拿著照相机啪啦啪啦地猛拍。

「呜哇!看来事情不好收拾了代田小姐,我们快逃走吧!琉璃花就拜託妳了!」

「咦?你真会使喚人哩,勇治。」

代田一边說,一边敏捷地挥动手臂,似乎有什麼东西,从她的指间飞出。

「呀啊啊!」

背后传来惨叫声。勇治吃了一惊,急忙回头。树后面,一个戴眼镜的女性应声而倒。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看来已经失去意识。在她的身边地上,是一把飞刀。如果是以刀尖射出的话,势必会狠狠穴在她的额头上,所以代田应该是以刀柄的方向射出去的。

「伊伊藤小姐?」

那奈发出吃惊的叫声。仔细看看脸,勇治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个說自己在调查八菱电机的媒体工作者吗?

「勇治,这个人就拜託你负责了。虽然你已经明白一切,但我还是想彻头彻尾跟你把话讲清楚,我在车站前等你。」

「咦?代代田小姐?」

回头一看,代田已不见蹤影,连琉璃花也消失了。

「勇勇治现在该怎麼办?」

「还能怎麼办,逃吧!」

勇治站起来朝观眾敬个礼,跑进草坪将昏倒的伊藤背在背上,然后跟抱著玛罗的那奈一起狂奔而逃。

「对了,一海呢?他沒有一起来?」

「一海?他說什麼要统一精神,所以要我们先走我也不清楚。」

「统一什麼精神?嗯也罢,幸好他沒来。」

跑著跑著,那奈露出了充满幸福的笑容。

3

天空开始放晴。原本充满湿气的风,似乎已吹到了別的地方。

除了遊乐园之外什麼都沒有的车站周边,行人稀稀落落。勇治等人在两栋冷清的综合公寓之间,太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处会合。

失去意识的琉璃花与伊藤被放在地上,两人肩併肩,背部靠著牆腳。那奈原本抱著的玛罗被放在琉璃花身边。因为代田在场,所以牠必须假装自己只是个布偶。

勇治擦了擦额头浮现的汗水,衬衫黏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

接下来,代田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妳想把伊藤小姐怎麼樣!」

那奈首先发难质问代田。代田不知从何时开始,身上已经換回了原本的漂亮女仆装。

「与其由我来讲,不如让她亲自說明会更有說服力吧,反正我已经要被开除了,沒差。」

代田說著,便蹲了下来,抓住伊藤的两肩,将气灌入她的体內。下一秒,伊藤便张开了眼睛,将原本滑下来的眼镜推回原位,以充满疑惑的表情看著勇治等人。

「伊藤小姐?」

那奈与伊藤四目相交。伊藤似乎觉得不知如何应对,急忙移开视線,低头不语。

「这这是怎麼回事?」

「我最怕麻烦了,能请伊藤小姐代我向他们說明吗?」

代田单膝跪在伊藤面前,瞇著眼睛說道。

「說明?說說明什麼?妳妳在說什麼啊?」

「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說出来吧。这份工作,我已经不做了。反正我本来就不适合这麼阴暗卑鄙的工作,而且我最关心的事情,刚刚已经确认过了。」

伊藤吓得张大了嘴,脑袋裡反刍著代田說的这些话。

「妳妳在讲什麼啊?我我完全听不懂!那奈小姐这个人脑袋有问题!妳一定不会相信她說的话吧?」

伊藤勉強挤出笑容,想向那奈求救。但是这一招看来並沒有收到效果。

「伊藤小姐」

满脸怀疑的那奈,带著僵硬的笑容往后退了半步。

「伊藤小姐,作战已经失败了。」

「什麼代代田!妳!」

陷入歇斯底里的伊藤露出猙狞的表情,掙扎地想要站起来。代田抓住伊藤的肩膀,把她压回地面。

「呀啊啊!妳干什麼妳想反抗我?开什麼玩笑!妳怎麼能做这种事!忍者应该要对雇主絕对忠诚才对吧!」

「很可惜,那不符合我的个性,或许我沒资格当忍者吧。」

「太太过分了妳这个背叛者!一天到晚偷溜出去打混摸鱼,害我的计画多了许多麻烦不說,现在又要反抗我?这可是违反契約!把钱还给我!」

伊藤神经质地猛推眼镜,嘴裡像机关枪一樣大声斥责。

「真啰唆麻烦死了,干脆来硬的好了,对不起了,伊藤小姐。」

代田迅速将手伸进胸口,取出一个小小的针筒,毫不迟疑地往伊藤的脖子上穴了下去。伊藤轻轻发出「呀啊」的惨叫声后,头便立刻垂了下来,再也不发一语。

「哇啊!代代田小姐,妳做了什麼?」

「这是忍法《坦诚相见》之术。是一种強烈的自白剂,一想到它的制作原料,就让人尽量不想使用它呢。」

勇治脸上充满黑線,使用针筒还能算是忍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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