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这座五月雨庄里徘徊的人究竟是谁呢?
即使在这样思考的期间,楼梯那边也继续传来了嘎吱声。
真九郎决定采取主动性的行动。毕竟在这个地方不可能出现争斗之类的事情,多余的警惕也是毫无意义的。来者是谁。就由自己亲眼去确认好了。来到了走廊的尽头,真九郎向楼梯那边看了一眼。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就站在那里。
那是一个似乎还没有上小学的年幼nv孩子。胸前抱着一个兔子毛布玩偶,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蓝色帆布背包。大概是刚想要登上二楼吧,她正站在楼梯的转角平台上,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抬头看着自己这边。
是不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呢?
也许是在外面玩捉迷藏,偶尔迷路闯进这里来了吧。真九郎首先以你好打了个招呼。
虽然自认为是用很温柔的声音说的,但却似乎全无效果。女孩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肩膀,紧紧地抱着毛布玩偶,倒退了两步。
那个如果是迷路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警察叔叔哦?
真九郎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这么询问,可是她却更进一步退到了墙边。浮现在那年幼脸庞上的,是一种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友好的表情。那就是对大人的警戒心。
真糟糕呢
真九郎叹了一口气,苦恼着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候,他察觉到了仔细一看,女孩子的视线正集中在某一点。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的东西,是自己手上的木制容器。
真九郎于是试着问道:
这个,是名叫花林糖的糖果你要吃吗?
很好吃吗?
这的确是有小孩子特色的反应。
真九郎呵呵一笑,一边说很好吃哦一边把容器往前递出。也不知道是笑容的功效还是糖果的功效。女孩子尽管表现出一丝犹豫,但还是提心吊胆地伸出手来,拿起了一根花林糖。她把糖放进嘴里,只说了一句好甜。看到她这种老实的反应,真九郎又笑了起来,把整个容器都交了给她。她也很高兴地接住了。
你就是jiu纷调解人?
咦?
被问了句出乎意料的话,真九郎不禁顿时吃了一惊。
红真九郎的确是jiu纷调解人。
这一点虽然的确没错,但他并没有广为宣传这件事。
当然,也没有在外面架起招牌。
在这座古旧的公寓里,有从事那种工作的人在。
难道只是真九郎没有感觉到,实际上附近正流传着这样的传闻吗?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九郎不禁一时语塞。这时候,女孩子的态度却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她似乎很慌张似的把容器还了回来,抱着毛布玩偶,倒退了三步。
就好像面对着敌人一样的凝重表情。
你,实际上的目的是我的身体吧?
啊?
因为你不是jiu纷调解人对吧?幼稚园的老师说过,把糖果送给小孩子的可疑人物,都是喜欢小孩子的变态。
不,我完全不是啊。
那么,你果然就是jiu纷调解人吗?
啊?
在这种情况下装蒜的理由,真九郎也的确想不出来。
嗯,算是吧。尽管他面带困惑地作出承认,女孩子大概也对他那种吞吐的说法有点在意吧。真的吗?她追问道。
如果骗人的话,我就踢你小**了哦?因为男孩子都会这样子哭出来的。
她狠狠地盯着真九郎,仿佛威吓似的发出了呻吟声。
别因为我是小孩子就当我是傻瓜她那年幼的双眸仿佛在这样说。
她是认真的。
既然这样,自己也必须摆出认真的态度,这才符合作为一个人的礼仪吧。
真九郎举起一只手,表示投降了。
真的,我就是jiu纷调解人啊。名字是红真九郎。
红真九郎?
女孩子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然后把手伸进了裙子的口袋里。她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好的笔记纸,用小手打开看了看,嗯,没有错。作出了确认。
真九顿时哑口无言。她手里拿着的笔记纸,写着真九郎的名字和住所,连电话号码也记录在案。而且,汉字上面还好好地标注着读音。那个,是什么呢?真九郎这么一问,女孩子就回答说是护身符,姐姐给我的。
你说护身符
带着红真九郎的个人情报的小孩子,一个人来访五月雨庄。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态呢?
没有理会满脑子混乱的真九郎,女孩子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她把笔记纸放回到口袋里,用双手紧紧抱着毛布玩具,抬头看着真九郎。
然后,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这么说道:
我是濑川静之。我有事想要拜托jiu纷调解人。
从昨天持续至今的不安稳天气,终于迎来了终点。就好像在说快乐时光就到此为止一般,乌云一下子就塌了下来。从天上洒下来的,是仿佛天上的水坝缺堤一样的暴雨。就好像与其相呼应似的,强风也加入了行列,外面呈现出一片暴风雨的景象。变化过于激烈的天气,会令人心感觉到不安。那大概是因为大家都会察觉到自己在地球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这个事实吧。
所以,我想拜托你做这件事,明白了吗?
嗯,算是
啊,不,对不起!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
被静之盯着看的真九郎慌忙把手伸到面前不停摆动,同时不住地点头。看来这位年幼的少女,非常讨厌暖昧的说话方式。她先是以怀疑的目光看着真九郎,不过后来似乎终于放过他,挪开了视线。接着,她动起了手上的汤匙,继续吃起东西来。
真没办法
真九郎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喝下一口已经变成微温的茶。因为是便宜货,所以有点苦涩。不过也许正好用来让迟钝的脑袋恢复正常运转。
静之正在吃的,是用冰箱里剩下的材料做成的炒饭。手脚麻利地用中华锅做出料理的自然是真九郎。因为想起她对花林糖的反应,所以也顺便拿了出来给她,看来这个想法完全正确。她看来好像非常饿,碟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吃空了一大半。那一心一意地动着汤匙的情景,对做料理的一方来说实在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说起来还真是能吃啊真九郎边这么想一边站起身来,从冰箱里拿出了橙汁,倒进静之那已经喝空的杯子里,顺便也给她多拿一根吸管。她一边吃着炒饭,一边以大人口吻说出请不必张罗之类的话作为回应,然后又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根据自我介绍,她的名字叫濑川静之,年龄为六岁。她是自己一个人换乘电车一路来到五月雨庄的。她的住处是市内的公寓,没有父母,跟姐姐一起过着两人生活。
静之来访这里的理由,其发端就要回溯到十二月九日了。
那一天留下一句那么,姐姐去去就回来的话,她的姐姐就离开了家。
然后,就这样没有回来过。
前往的目的地也不明确,手机也打不通。即使如此,静之当初好像也还是很冷静。因为她没想过姐姐会消失到别的地方去。可是,过了一天,过了两天,过了三天,姐姐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联络。困惑不已的静之想起了从姐姐那里拿到的护身符,也就是那张笔记纸的事。这个人是正义的使者哦,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他一定会帮上忙的。姐姐确实是这样说过。那么现在,就正是这张纸条发挥作用的时候。所以静之马上就开始采取行动。她把行李塞进帆布背包里,一个人乘坐电车,在商店街问了路,最后终于来到五月雨庄。然后,在楼梯找到了目标人物的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jiu纷调解人,请帮我寻找姐姐!
那就是静之向真九郎提出的请求。也就是说,她成了真九郎的委托人。虽然真九郎开始工作还不到一年时间,但是这毕竟是最年幼的委托人。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人能打破这个纪录吧。
茶几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位感觉相当文静的少女,名字叫濑川早纪。她就是静之的姐姐,年龄大约为十六岁。
还真是了不起啊
在头脑中整理完情报的真九郎,看了一眼照片,不禁由衷地感到佩服。真九郎感到惊讶的,是濑川静之的说明能力。六岁这个年纪的幼儿,通常来说是很难进行复杂对话的。因为他们的思维和语言还没能很好地互相联系起来。然而她却能相当简洁明了地把状况转述了出来。大概在事前已经练习过许多次吧。另外,或许她的认真眼神也刺激了自己的理解力。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她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也成功地让真九郎信任了自己的话。
所谓的小孩子,虽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聪明,但是也并不像大人眼中那么愚蠢哦。
真九郎想起来了,以前村上银子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至于银子自己,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呢,至少是个不会错觉自己很聪明的聪明孩子。
不管怎样,真九郎也理解了濑川静之说的话,也相信了。
但是,还是有些事情需要问清楚。
静之,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问题?
大概是以为要被问一些很难的问题吧,那幼稚的脸庞马上绷紧了起来。看到她这样子,真九郎就不明白的事,你可以不用说的哦?这样补充了一句。另外,还设定了难以回答的时候只要举起手上的汤匙就不再追问的规则。感觉就好像解释游戏规则一样,静之也点头答应了。
整理好状况的真九郎,马上开始了提问。
面对握着汤匙的她,首先从简单的事情开始问起。
炒饭的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
要多吃一点吗?
嗯,我想要甜的东西。
因为冰箱里还有雪糕,等会儿连同剩下的花林糖一起拿出来吧。
好了,接下来进入正题。
静之,姐姐的事情,已经跟警察说了吗?
没有说。
咦?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对当警察的人说。
那个
她举起了汤匙。浮现在她脸上的,是微妙的警戒心。也就是说,不喜欢警察,是这么回事吗?虽然感到有点在意,但毕竟这是规则,真九郎只有放弃。
下一个问题。在离开家之前,姐姐的样子怎么样?
这是对她跟平时是否有所不同的确认。
沉默了一会儿,静之开口说道:
有信寄来给姐姐了。
信?
在她消失那天的不久前,有信寄来。是一封红色的、令人厌恶的信。看了那个之后,姐姐就有点奇怪了
奇怪是怎样奇怪呢?
静之举起了汤匙。
她紧抿嘴唇,摆出完全拒绝的姿态。
那么,那封信上,到底写着什么?
我不知道。
据她所说,似乎信一直由姐姐带在身上,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内容。
因为红色的信而变得奇怪吗
虽然现在无法作出评价,不过真九郎决定先把这一点记在心上。然后,他也深深地反省了起来。大概是不想被触及这个话题吧,静之握着汤匙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用问题伤害她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真九郎搔了搔脑袋,把问题变成更容易回答的形式。
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打电话呢?
静之从姐姐那里得到的笔记纸。上面不仅仅写着地址,还写着真九郎的电话号码。
对于这个问题,静之则以认真的表情作出了回答。
因为真正重要的事情,我想一定要当面说出来才行。
原来如此。
而且,如果打电话的话,光听声音对方就会知道是小孩子,所以可能不会认真听我说的话。
的确,她说得没错。对于她这种正确的判断,真九郎不禁沉思了起来。
如果突然听到这样的稚气声音说请帮我找姐姐回来!的话,任何人都会认为是恶作剧电话。就算听她说了整件事的经过,会不会当真也是一个微妙的问题。正因为她这样跟自己直接面对面、表现出无比认真的态度,真九郎才信任了她说的话。还有,jiu纷调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想亲眼看一看。
不仅仅是具备判断力和行动力,小孩子特有的好奇心也发挥了作用吗?真九郎又再次对这句话点头表示理解。顺便问了她一句现在有什么感想,她就有点烦恼似的嗯~地皱起眉头,如果再帅气一点的话,我可以让你当恋人哦?这么回答道。
还有,做料理拿手是非常好的事情,请以后继续取得更大进步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真九郎苦笑着回答了她,然后继续提问。
在那之后,笔记纸是在姐姐消失的几天前拿到的;房问有非常充足的食料,公寓的房东也非常亲切,所以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障碍:万一有事的时候也可以联络上相母真九郎从她口中获得了这些情报。虽然对于濑川早纪在什么地方得到了真九郎的情报也感到在意,但是这个就只能问她本人了。至于父母怎么不在这些事就当然没有过问了。这种事并不应该从小孩子的口中说出来。
提问时间终于结束,静之把一直握着的汤匙放了下来。然后,她拿过蓝色帆布背包,拉开拉链,唏哩刷啦地在里面找着什么东两。她拿出来的,是在超市里也可以见到的小瓶子。从标签的图画看来,似乎是草莓酱。
在来这里的途中,虽然也用了一点
她一边说一边把瓶子放在茶几上,不知为什么摆出了正襟危坐的姿势。
然后,她一边低头一边把瓶子推到真九郎那边。请您收下这个吧。
这还真是太客气了。
在她的带动下,真九郎也回了一礼,接过了瓶子,然后立刻大吃一惊。仔细一看,里面原来并不是草莓酱。塞满了瓶子的东两,原来是小金额的硬币有十日元的,也有五十日元的。
我一点点存起了自己的零花钱。
静之稍微有点自豪地说道。
这是她利用空瓶做成的贮钱箱。
jiu纷调解人,是正义的使者吧?
不,那个
世界上有那么多坏人,我想你一定很辛苦了。
在一时无言以对的真九郎面前,她又再次低头行了一礼。
就请你使用吧。
谢谢你。
说白了,这就是捐资的意思吗
感受着瓶子的重量,真九郎不禁发出了来自内心的感叹。
自己跟她年纪相仿的时候,肯定是不会想到这份上的。钱都是有多少就用多少,也不懂得复杂的事情,也没有勇气独自一人踏上未曾去过的土地。觉得自己作为小孩子,就算再多撒娇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濑川静之只是六岁,就已经能独力来到这里了。向真九郎说明现状,取得他的信任,甚至还提供了资金援助。全部都是为了姐姐,为了希望你帮我寻找姐姐这个愿望。
静之,你很喜欢姐姐,对吧?
她立刻响亮地回答了一声嗯!。表情就好像在说这还用问?似的。
然后,她用双手把坐在旁边的兔子毛布玩偶举了起来。这是门兵卫!是姐姐做给我的哦!
哦,真厉害呢。
就是呀,姐姐她真的很厉害!什么都会做,又漂亮,又温柔
注视着天真无邪地这样说着的静之,真九郎作出了决断。
状况已经理解了,她的想法也传达到自己的心中。
既然如此,作为jiu纷调解人的自己能采取的办法就只有一种
真九郎把瓶子方回到茶几上,紧握两手放在膝盖上,重新面对着静之。
面对讨厌暖昧说法的她,清楚地宣告道:
濑川静之小朋友,你的委托,我红真九郎已经接受了。我一定会把你姐姐找出来的。
作出如此断言,对真九郎来说是很罕见的事。大概受到她的热情影响吧。静之一瞬间露出了明朗的表情,可是仿佛还抱有一丝不安,并没有率直地高兴起来。她紧紧地把毛布玩偶抱在胸前,抬起眼睛看着真九郎,确认般地说出真的吗?这句话。
jiu纷调解人,你真的能把姐姐找到吗?
没事的,我一定会找到她。
姐姐会回来家里吗?
嗯,会回来的。
要是说谎的话,我就用拳头打你小**哦?
那还真有点可怕呢。
真九郎以困惑的神情笑了笑,她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的笑容。笑起来,眼角自然而然地垂下来,实在非常可爱。
那么,接着就是久违的工作了
真丸郎轻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
目的很明确,委托人也有好感,报酬也很充分。条件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如此,就把红真九郎的所有力量发挥出来吧。<div>